第一是谁,他们需要跨越的仅仅是自己那道山。
她咬了咬唇,隐隐约约明白了,她好像太自私了,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条越来越暗的小巷。
她将手交给周深乔,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试探问:“哥哥,我要是这样下去,会不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坏小孩?”
“说不准。”周深乔捏了捏她的掌心肉,“不过现在改肯定来得及,你还小呢。”
小混混教阴暗少女从良,一个真敢讲,一个真敢听。
路可可沉默了下:“……我是故意扔校花卫生巾的。”
周深乔无奈笑笑:“这事不算,她先欺负你的。”
路可可纠结地垂下眼眸:“……可我放任事态扩大,想找第一个对我出手的人算总账……”
换言之,不是校花,也会是别人。
她存心要把全校的债扣在一个人头上。
冬天的风可真冷啊,好似冰刀擦过脸颊,又像审判的目光,于无形中刺伤了她。
但很奇怪。
路可可以为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她一定会羞愧欲死的,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她反而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她肩上落了下去,像那些被风吹走的雪花,远远地飘向了身后。
她回过神,意外发现自己的书包不知何时被周深乔拿走了,难怪她会觉得一身轻松。
她复杂地盯着周深乔。
海底捞生意好,24小时都有客人,周深乔成日久站,每天端着笨重的火锅跑来跑去,肌肉在短时间内暴涨,看着比混混时期壮了许多许多,她认为很沉的书包,挂在他强如粗枝的胳膊上,仿若儿童玩具。
她还是保留了一点小秘密,比如她选择他的初衷,比如瑶瑶姐他们可能面临的下场。
她不想周深乔难过,更不想让周深乔知道,她曾有挽救他们的机会,但因为私心而没能做到。
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在昏暗路灯下更为明显,路可可被周深乔牵着,头高高仰起,眸中倒映出飞雪的无助与美丽,表情变了又变。
而安静矗立的路灯像是看遍世界炎凉的大树,对这些都无动于衷,它可能只关心自己的光能不能照亮脚下的路。
明日除夕,是今年传统意义上的最后一天,路可可写下要去超市购买的年货清单,周深乔则在一边看小学数学书,偶尔找路可可请教个问题。
夜极深,两道声音在平凡的小灯下交谈,谁也没注意除夕是怎么来的。
第二日晚上九点,海底捞放假休息一夜,和同事们互道过年好后,周深乔一把抱起等在门口的路可可,旋风般冲向附近搞特价活动的大超市。
超市十点关门,他们要采购的年货很多,时间紧,任务重,两人挤在一群大爷大妈中,伸手去够需要买的物资。
周深乔还好,人高马大肌肉壮,倚仗身高优势抢到了不少,路可可就比较惨了,好不容易长到的一米五小个,被爷爷奶奶们一围,连人头都看不见。
她提着篮子去找生鲜区的周深乔汇合,小马尾辫乱得像炸了毛,周深乔正在跟销售员讲价。
他情真意切:“还有五分钟关门,剩下的肉卖不出去就得放到冷冻区,价格暴跌,不如都卖给我,八折,怎么样?”
卖肉的阿姨当然不乐意。
路可可顶着一头乱毛,大眼睛湿漉漉地眨了眨:“姨姨,你不知道,我们从小没有妈妈……”
在这一大一小的猛烈攻势下,阿姨不仅同意了,还顺便把猪下水送给了他俩,眼泪汪汪地说:“孩子们,拿去吃!拿去吃!”
出了超市的收银台,周深乔取回自带的小拉车,把战果全部塞进去,盖子一扣,他拍了拍:“累了吧?坐这。”
路可可身量娇小,悠悠闲闲地坐了上去,周深乔跟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一样,拉着车车往前走。
路过一家网吧时,周深乔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是他以前最常来的一家。
有毒。周深乔如今想想,仍感觉不可思议。
他当时有手有脚,咋就不肯好好打工,非要来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鬼混?
若是他那会能正经找个班上,何至于瑶瑶找他借一万块钱都拿不出……
他眼神黯下,继续走。
角落里却传来了一道不太确定的男声:“……乔哥?”
周深乔顿住,扭头望去。
网吧楼下的小卖部外立着一个非主流少年,和他从前一样,干瘪细瘦,五颜六色的头发,黑眼圈浓重。
他皱了皱眉。
他以前的造型,这么难评的吗?
非主流少年笑着跑过来:“乔哥,还真是你啊?头发一染我都认不出来了哈哈哈!你最近怎么样?在哪混呢?”
察觉到少年打量路可可的目光,周深乔装作不经意,挡在了她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