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慢悠悠地推着轮椅,待回到潇湘苑,身前的男人突然摆了摆手。
“少爷你有什么事吩咐?”
顾砚侧眸瞥了眼他脚下的黑靴:“你方才为何唤她少夫人。”
商陆惊异道:“属下有那样喊沈家小姐吗?”
他怎得不记得自己唤过沈家小姐为少夫人,即便是要喊,他哪敢当着他面喊。
顾砚淡淡道:“无妨。”
既然已经清楚那女人的身份,他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但她的来意到底是什么,他必须得弄清楚。
不觉间顾砚住在潇湘苑有小半个月了,他还是霸着正屋,身边有商陆伺候,旁人依旧无法近身。
但近来他似乎变了,不仅准许沈念慈近他的身,还许她为他更衣。
于是沈念慈每日起身都得先敲正屋的门,得他的允许方才进去。
晨曦雾薄,缭绕的烟云正在慢慢散去,沈念慈心不在焉的揉搓着碗里的面团,杏眸却目不转睛的瞧着小厨房正对面的正屋。
丝毫没注意到灶台下的柴火添得足足的,火舌快蔓延出来。
织雪提了篮子进门,被烟熏得直呛,她挥开扑鼻的烟,一眼看到烧得正旺的火焰,她忙喊道:“娘子,快闪开!”
她舀了一瓢水扑灭即将跃然而出的火苗,缭绕的烟云再次升腾起来,氤氲雾气遮掩她们的视线。
吴妈妈跑进小厨房,看到屋子里烟熏缭绕,当即嗔怒道:“娘子,您愣神了。”
如果她迟来一步,这件小厨房乃至整个潇湘苑岂不是又像当日的汀兰院一样遭了大火。
且不说后果如何,她们从沈家来的几个人都是寄人篱下,哪个不是看人眼色生活,若真遭难,丢了小命事小,祸害了沈家事才大。
织雪忙打圆场,“妈妈,您就别怪娘子了,二少爷应该已经起身,若耽搁娘子去侍候二少爷可就不妙。”
吴妈妈听她的话,稍稍收敛了怒意,催促道:“娘子还不快些。”
沈念慈还未来得及擦干脸上沾的白色面粉,急匆匆端起一盘做好的水晶饺就朝正屋的方向跑去。
这厢,商陆拉开支摘窗,张望着小厨房那头的动静,看见不远处冒起了烟,他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而当他打开门扉的那一刻,险些撞到屋外站着的沈念慈,幸好他反应快,向后退了两步才避免二人相撞。
沈念慈吓了一跳,但也很快恢复神色,她提着小小的食盒进屋,与往常一样不疾不徐摆好碗筷。
她认真挑着样子精致的水晶饺夹到他碗里,把其余味道差些的放到另一个小碗,“方才小厨房耽搁了些时辰,这道水晶饺做的过了火候,二少爷您今日就将就一下吧。”
商陆见状识趣的离开,并细心的掩门。
顾砚没有惊扰而静静看着她动作,目光微冷凝向她推到面前的瓷盘,上头整齐的摆着水晶饺。
虽只是一瞬,但他看见女郎弯身时娇丽的玉容染了些许白色,他抬手点了点她的面颊。
沈念慈迷惘地抬起头,诧异的看他。
顾砚不语,冰冷的眼神只是默默望着她,见她不为所动,这才又点了下自己的脸颊。
沈念慈才发觉他方才所指的是什么,她没有顾及男人,抬起手腕用袖子擦了擦脸,而后又拿湿帕子擦拭手上沾的面粉。
顾砚伸手拿起筷子,正欲挟碟子边上的水晶饺,那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又席卷他的四肢百骸,淹没他所有的神智。
沈念慈察觉到他的不适,没有半点犹豫,大大方方地坐到榻边,素手捻起一块水晶饺,拽住男人的宽袍。
眼看女郎正靠近自己,顾砚敏锐的向后一躲,也顾不得身子虚弱疼痛, “不必劳烦,我自己会吃。”
他让了让位置,软榻瞬间空出一大块,目光垂落到她未点丹红的樱唇,女郎契而不舍地靠近他,让他避无可避。
可若仍由她恣意妄为,又实在不妥。
犹疑间沈念慈已是将水晶饺贴到他唇边,缄默半晌,他干脆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水晶饺入口清甜,裹着虾肉的饺子溢出汤汁充盈在嘴里面。
男人突如其来地动作有些出乎沈念慈意料,按她所想顾砚应当会一把推开她,而不是就着她的手吃她做的水晶饺。
她咬紧下唇,登时小脸绯红,她敛容平复心底扬起的波澜,她压低声音细细柔柔道:“二少爷您自己慢用吧,我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起身退开,挪动步子时不慎撞到一旁的案几,里上面摆的食盒也重重的倾翻坠落坠到地面。
沈念慈慌张的扫了眼,便提裙径自跑了出去。
顾砚看着她的身影消弭于眼前,心里头有种莫名的感觉,他实在无法否认这道水晶饺的惊艳,还有方才女郎靠近他时,他骤然跳动的心脏。
*
沈念慈重新梳妆才敢到桂院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