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慈恍然,“原是这样,你与三弟是旧相识。”
温长歌上前挽住她,又拿帕子擦她下巴的伤,“周家姑娘不是个好惹的,尤其你同她积怨已久。”
沈念慈讪笑道:“这份怨恨说来话长。”
周姑娘怨的是沈慕楹,可她却没有做错什么事,平白替她受了难。
温长歌清清浅浅的淡声道:“不妨事,你已嫁为人妻,她却不同还未出嫁的姑娘尤为苛刻,她是不敢出任何岔子的,何况她要嫁的可是皇亲国戚。”
沈念慈思忖过后,仍是担忧道:“那日后她成了主子娘娘,我得向她叩拜行礼,那时她在秋后算账我不是一样活不了。”
温长歌玉容浮出个笑,“莫怕莫怕,有我陪着你。”
沈念慈诧异她对自己的善意,小声道:“你也知道我声誉不好,方才为何要帮我?”
“当然是因为顾璘,他与我说过,你不似坊间传闻那般娇纵。”温长歌亲热地挽她的胳膊,笑道:“行了,郡主娘娘就要到了,咱们还是去前头等着吧。”
时值仲秋天也愈发的凉了,嘉宁郡主的排场弄得很大,为邀扬州各位贵女到画舫品茗、尝糕点,不惜掷千金挑了艘最大的画舫。
画舫徐徐行在钱江湖上,涟漪荡漾晕开澄澈的湖水,窗牖内悦耳婉转的丝竹声绕梁三尺。
嘉宁郡主打量着在座的女郎们,端看了许久她掩唇笑道:“刘姐姐,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我真是看喜欢。”
顾刘氏轻甩帕子掩面一笑,揶揄道:“郡主娘娘若喜欢哪个姑娘,就送些钗环玉器与她。”
嘉宁郡主嗔怪道:“你当我是来扬州替陛下遴选秀女的?”
顾刘氏垂首认错:“戏言戏言,郡主莫气。”
嘉宁郡主自然不会生她的气,二人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从前可更僭越的话,这些话并不算什么,她笑笑问道:“你家二郎新娶的夫人是哪一个?”
顾刘氏敛眸,瞥了眼旁侧静坐的沈念慈。
嘉宁郡主顺着她的眸光看向女郎,见她面容姣好却稍显瘦弱,不过这胭脂抹的倒是不太匀称,一边浓一边淡,她喃喃道:“顾家二郎这位夫人,今日的妆浓淡不宜呢。”
沈念慈起身纳福,婉声道:“回郡主娘娘的话,妾身不太会妆扮。”
顾刘氏应和道:“也是我错,昨日啊府上的老太太让我们二人去吃酒,没成想二郎媳妇吃醉了,恐怕正因此耽搁,倒是她不敬郡主娘娘了,该罚该罚。”
嘉宁郡主眉心蹙了蹙,眸底夹杂着一丝诧异又瞬间消弭,嫣然道:“我又不是什么洪水莽兽,这是多嘴问一句,瞧你吓得。”
沈念慈脸上血色尽失,若没有刘氏帮她,她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朔朔秋风吹入楼船,扬起四周垂曳的鲛纱,须臾便有女使端着承盘上菜肴,钱江湖盛产螃蟹,现下适逢螃蟹最鲜美的时候,嘉宁郡主特意带来京城的厨子,烹了一道甚少有人吃过的蟹宴。
用不到蟹八件,也用不着自己剥蟹壳弄出蟹肉,每个人碗里的蟹都是剥好才呈上来。
嘉宁郡主忽得想起一事,忙唤道:“差点忘了,我还叫了沈家二小姐来。”
沈念慈朝身侧的织雪看去,她咬唇眼底流露出惊慌。
织雪摇头,低声道:“娘子不要多想,没事的,没事的。”
众人不清楚二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沈家有两位嫡出的千金,一位养在沈家一位则养在静安寺。
既然方才见过了长女,她们倒好奇起来这位次女的样貌。
沈慕楹缓缓起身眉眼倨傲,她自诩样貌才情不输京中女子,定能入郡主娘娘的眼。
“郡主娘娘,民女沈……”话一出口,沈慕楹瞳孔骤然一缩。
众人还在等她福礼,可突然间她就没再动作,不免让在座的贵女们议论。
听着她们窃窃私语,还有迎面而来四面八方炽热的目光,沈慕楹心生退意。
向来清高自傲的人,哪里愿意顶着别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