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闻听此言怒道:“你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顾府的人哪个不知道她不待见那个女人,顾璘既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哪怕再出色她也不会多看他几眼。
她竭尽全力韬光养晦多年,才得以扶持起现在的顾家,她所生的儿子没有一个中用的,为着顾家的未来她惶恐不安,幸好还有顾砚这么个孙儿,可而今她养在膝下多年的嫡孙居然说出这样伤她心的话。
顾砚眼眸微微泛着猩红,自嘲的笑道:“若我不是嫡子,想必祖母并不会高看我一眼。”
“混账!”顾老夫人斥声喊着,声音染了几分隐怒,她抬起手结实地照着他的脸一巴掌打过去。
顾砚不躲不闪,任由那掌打到他的脸上,清隽的侧脸顷刻间晕出红印。
顾老夫人已被怒气冲昏了头,待她缓过神来才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事,饶是历经多年风霜的她,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
唐妈妈机敏忙上前挽住顾老夫人颤抖手,扶她坐下后遂又对着顾砚道:“少爷且慢,容妈妈我与你说几句。”
顾砚眸底透着冷霜,“唐妈妈想和我说什么?”
唐妈妈安顿完老太太,引他到帘子外,“老夫人待少爷您如何,想必您心里比我更清楚,当日你遭人迫害险些丢了一条命,倘或老夫人坐视不理,少爷您今日还能站在我身前,同我说话吗?”
虽然清楚他们二人皆为一时气话,但他们祖孙二人血脉相连,性子又如出一辙的倔强。
“唐妈妈,毋须多言。”顾砚不疾不徐的挪动轮椅,侧身背对她,“这些年祖母掌控着所有人,稍有行差踏错不如她的意,她就会弃了那人,而我已然是那枚弃子。”
唐妈妈不知他何故会有如斯想法,可如今劝又劝不得,帘帐后头那位又思虑过度委实两难,想到这她沉沉的叹气。
隔着帘子顾老夫人真真切切的听着顾砚的奚落,她忿然垂手拍打案几,“孽障!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孙子,回府我就修书一封,把你赶出顾家!”
唐妈妈惶惶跑到老太太身旁,软声劝她:“老夫人不要动怒。”
虚掩着的门外,沈念慈将这一切悉数映入眼底,她捂唇压制着胸口翻腾的波澜。
顾砚没再理会唐妈妈的说辞,他转动轮椅向前推开房门,看到眼前的人,他并未停顿而是从她身旁而过。
沈念慈微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等他走得远了些才追上前,她怯生生的跟在他身后。
绕过庭廊,又回到了厢房。
“二少爷,等一下。”
顾砚欲推着轮椅进屋,却叫沈念慈拦在外头。
他一张脸冷寒,语气裹挟着不耐,“什么事?”
沈念慈慌张极了,心虚地抿唇,“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您不应该那么对祖母。”
说完她顿时有些后怕,他们之间的事情本就与她无甚关系更没有资格过问,但她居然胆大到这个地步,敢插手这件事。
可想到曾几何时她的祖母也被自己的亲生孙子羞辱,她的心便揪了起来。
顾砚唇色煞白,隐忍的怒意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他突然发怒,扯着嗓子嘶声的吼着:“多管闲事!滚开!”
沈念慈欲言的话咽回了肚里,蓦得听他动怒,吓得身子战栗,她的眼眶微红俨然被他狰狞凶恶的神情所震慑。
胸膛里燃起的那股无名火,将男人的理智燃烧殆尽,他又恢复从前坊间传言的那般暴虐。
顾砚眉间萦上一丝寒气,讽道:“这是顾家的事,何须你一个外人插手。”
他清冷的眼神盯的沈念慈后脊发凉,她瑟缩着往后退心剧烈跳动,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栗抖动。
沈念慈心知彻底惹恼了他,也没有颜面再出现在男人眼前,她只能转过身逃离这里。
但偌大的寺庙驻足于山顶,她也不认识这里的路,便像迷途的羊羔寻觅着平稳的小路。
她心头烦闷,冥思苦想也无法开解自己,她一路走着直到走到寺庙尽头,望着高墙她觉得很无力。
或许旁人无法理解,可祖母二字对她来说很沉重,那是自幼疼她的人,也是唯一予她温暖的人。
所以她想不明白,顾砚为何对自己的祖母有颇多怨恨。
沈念慈暗自叹息螓首微垂,失落地随意找了一处石墩坐着,再抬眼时,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一脸慈蔼。
“施主要不要来喝点热茶。”
容安大师把人带到禅房,木桌上的风炉已摆了茶罏小煮着,他提起茶罏
沈念慈喝了一杯热茶暖和了身子,心沉静许多她道:“大师我心中有愧,可向佛祖忏悔又显得小题大做,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容安大师和善笑道:“不若施主求一个签,贫僧替您瞧一瞧。”
沈念慈握着容安大师递来的签筒,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摇了摇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