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又一场雨落下,扬州城顿时被困在烟雨朦胧当中,街市两旁只有寥寥几个人晃荡,以及一辆青帷马车辘辘地慢行在路上。
商陆驾着马车睡眼惺忪,他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哈欠,随后他望了眼车舆里的男人轻皱眉头。
他天不亮就被少爷喊起来去外头套了马车,也不知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要这么早起身。
稍稍行了一段路,雨势渐大似有瓢泼之势。
坐在马车里的顾砚倚着车壁小憩,忽得他睁开眼,“就在那停下。”
商陆急忙勒紧缰绳吁了声,然后跳下马车备好凳子,再利落地撑伞。
顾砚的腿虽能走动,但也只能走个几步,他慢慢的挪动步子走出马车,小心翼翼地踏到地上。
商陆怕他摔了,立马取了轮椅扶他坐着,他推了两步诧异的抬眸,看到匾额上的字,他惊诧道:“少爷,您突然要来琉璃轩做什么?”
琉璃轩这种地方,饶是他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知道,这里是女子采买钗环发饰胭脂水粉的铺子。
顾砚瞥他,“问这么多做什么?”
商陆抿嘴噤声,推着他踏进琉璃轩。
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水粉味道呛得他直咳嗽,他抬袖掩鼻硬着头皮将人推到里面。
铺子里的伙计见大雨天还有人来,笑盈盈的走上前,待看清楚是两个男人后,他惊道:“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商陆摆手,“没你的事,我只是看看。”
伙计见他生的高大又一脸不好惹的样子,根本不敢再吭声,默默地站在柜台后头。
顾砚目光逡巡,打量着里面陈列的金玉钗环,顺手从承盘捡起一枚簪子,他看了几眼又放回去。
店伙计瞧他身着华贵,定然身份不凡,看来不是找事的,他胆子便大了些,热络的上前,“这位公子是为夫人挑首饰的吧,您过来瞧瞧,这些都是上等货色,是刚从京城运来金贵得很。”
说着他拿起一根垂着流珠的步摇,上头是双鸾金丝嵌着红色宝石,那抹红色及其耀眼。
顾砚却没有细看,而是转头看向另一边那枚步摇,金丝绕成的桂花周围嵌了一圈白玉,看着平平无奇但拿在手中,长长的流珠垂落,衬得步摇好似真的盛开的桂花枝。
看着这枚步摇,他不自觉地想到那日桂花树下的女郎,她一身红衣身旁是簌簌如雨飞落的花瓣。
若是簪在她的发髻上……
店伙计眼尖的看出他的心思,“公子若喜欢,就买下吧,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顾砚’恩’了声,又道:“收起来吧。”
商陆浓眉皱得更紧了,他心底腹诽他家少爷突然想买钗环做什么,莫非是想送给少夫人,想归想他还是问了店伙计多少钱,将步摇买下。
店伙计动作麻利地把步摇装好,放在锦匣内,又转交给商陆。
商陆接过,脸色沉了沉。
顾砚知道他的心思,上了马车后他开口,“想问就问。”
商陆正色道:“少爷你是真对少夫人动了心?”
顾砚只低头盯着手中的锦匣,半晌才道:“回去吧。”
商陆着实好气,可又不好再问,只能悻悻地驾着马车驶回顾家。
回到潇湘苑,沈念慈正收拾着细软,还有些常用的物什,她怕以后还会被赶回来住,还留了心眼放了几件衣裳,省的到时出事匆匆忙忙不知所措。
她心念的菜还有养了多日的鸡鸭,实在令她不舍,可既答应了顾砚要一起搬去汀兰院,那她必须忍痛舍弃。
“二少爷。”
织雪的轻唤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念慈微微抬眸,看到顾砚撑着轮椅的扶手站起身,慢慢的向她走来。
顾砚随手递给她一个锦匣,“打开看看。”
沈念慈依言打开,入眼是一枚衔着桂花的步摇。
男人轻咳了一声,撇开视线淡声道:“你别误会,今日还得麻烦你做一顿宴席,所以我命商陆买了这根步摇给你,当做谢礼。”
沈念慈望着锦匣里摆的步摇,心底颤动她嗫嚅道:“二少爷,你真要把它送给我吗?”
她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大着胆子问了声,这样价值不菲的步摇,怎么会是送她的呢。
顾砚失笑,“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沈念慈小声喃喃:“我以为是给大小姐的步摇。”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里值得他送这么贵重的钗环予她。
“难道你不喜欢?”顾砚察觉到她的犹豫,语气有些紧张,“若是不喜欢,那就扔了,改日你亲自去挑。”
他不太明白女儿家喜欢什么东西,阿姐的心智如同稚儿,问她还不如问身边的婆子,但他又不相信别人,所以才挑了自己入得了眼的。
沈念慈杏眸湿濡,她鼻子一酸,险些当着顾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