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隆冬,天暗的愈发快了,素日热闹的市集未到晚膳时分便灯火通明,长长的街道家家户户都点燃灯笼照亮夜路。
打更的梆子响了一声,便知晓已是戌时。
慢悠悠行路打梆子的打更人,敲着梆子沿路走,正要走回头路时,惊诧的发现河岸飘起的人影。
他揉揉眼,只当自己看错了,想着继续走,但很快他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见那人飘到了河岸,一动不动俨然是死了,大半夜遇见死尸,打更人忙惊得丢了梆子,一回身就跑的没了影子。
清晨,众人围成一圈,看着衙门里的衙役将那具尸首抬起来。
河水跑的尸首面目全非,已然分辨不清是何人,但当衙役们察看他身上随身带的物什时,发现他衣襟里藏着的香囊,上头明晃晃的绣了个楹字。
玲珑坊,天字一号雅间。
“赵公子。”沈慕楹低垂螓首,一脸羞赧地出言问候。
她敛眉怯怯的没有抬头看,可余光不经意间扫了眼,瞥见了男人的样貌,她放下心来。
男人身穿暗色锦袍目若星辰,剑眉飞鬓,头戴玉冠更显清逸,不似她想的那般貌丑。
赵世笙撩袍款款而坐,举手投足间毫不见半点纨绔子弟的风度,反而像个谦谦君子,“沈二姑娘。”
沈慕楹莞尔道:“赵公子喜欢什么茶,我这就给你泡一盏。”
赵世笙见她起身欲端茶壶,忙抽出折扇抵住她的手,“请慢,沈二姑娘金枝玉叶,恐怕做不了这些活,还是由我来。”
沈慕楹愣了一瞬,旋即坐了回去,拿起帕子轻拭唇瓣,掩饰眼底的笑意。
她还当这赵世笙是个只会贪图享乐的富家子弟,没想到如此端方识大体。
赵世笙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推到女郎面前,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玲珑坊的茶都以晨露泡成,茶也是新鲜摘下来的,沈二姑娘且慢慢品。”
沈慕楹嫣然笑道:“承蒙赵公子所请,那么我自然得好好品一品。”
隔着一道垂帘,门扉外的交谈声随风跃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昨夜死了一个人呢。”
“我兄长就在衙门述职亲眼瞧见,真是可惜了,薛家小子原本马上要进京述职,如今遭逢大祸实在是可怜哟。”
邻间的访客轻言近日来扬州城的大事,说起那姓薛的男人。
沈慕楹闻声神情紧绷,心不在焉的抿茶,连茶水的滋味也没有品出来,一口便饮尽。
赵世笙敛眸,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位沈小姐倒是有趣,竟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沈二小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昨日发生的事,吓到了你?”
那薛姓书生身亡委实是间大事,尤其他还是即将进京入仕的举人,扬州城一夜间闹得沸沸扬扬,言说城内有作恶多端的歹人见人就杀。
沈慕楹讪笑道:“没有,只是觉得那人可怜,丢了一条命。”
赵世笙挑眉,饶有兴致道:“看样子,沈二姑娘也听说了昨夜的事,也是闹得那么大,衙门还要去请示大理寺,想必等那贼人被抓住,就能尘埃落定。”?
沈慕楹玉容褪去红色,她颤巍巍的端起茶盏,凑到唇边却一口茶水也没有喝到,她低眸一看才察觉到自己的茶盏已经空空如也。
赵世笙眸底划过一抹冷意,但稍纵即逝,他遂又扬笑,为女郎添茶。
沈慕楹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花大把银钱摆平这件事,也不知道唐绡替她收拾的怎么样。
她将这笔账默默算在沈念慈头上,要不是她被薛源逼到这个份上,自己哪会起杀心。
迟早,她得再教训教训她。
*
那厢顾家,相安无事了好些日子。
坦诚替嫁的事情以后沈念慈了却了一桩心事,她不必再怀着愧疚待在顾家,只是紧接着另一件事让她有些无措。
入夜,沈念慈沐浴完换了干净的寝衣,还未上榻她就瞥见瞧见躺在床榻的男人。
她退却不敢上前,只道:“我有些渴,先喝口水。”
算来也有五日,到了夜里她就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她仍然没办法习惯和顾砚同榻而眠。
虽说她们是夫妻,但那些夫妻间的事,她属实做不出来。
喝完水平复心境后,沈念慈深吸一口气,宛若壮士断腕般掀了被子钻到榻上,索性床榻很大,她蜷缩到床榻角落,抵着墙面闭着眼逼迫自己入睡,但身后传来的温热让她没办法安然入睡。
她蓦地翻了个身,睁眼男人胸膛映入眼帘,他寝衣半敞露出胸腹,沈念慈慌忙捂住眼,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头顶却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顾砚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掩住外露的风光。
“怎么不睡?”顾砚凑近了些,探了探她的额,“若是哪不舒服,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