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带着沈念慈坐在凉亭品茗尝糕点,簌簌桂花迎风飘落,飞来阵阵浓郁的花香。
时节变幻的极快,眨眼间便要入冬。
素来畏寒的顾老夫人披着狐裘,石桌下还摆了暖炉。
沈念慈摆弄茶具,挑了她喜欢的一盏琉璃茶盏,提壶倒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推到她面前,“祖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顾老夫人颔首,端起茶盏小呷了一口,旋即又搁下,“昨日发生的事,阿砚都和我说了,以后你也得当心些,我瞧他们几人仍不死心。”
沈家的人居心叵测,所有的事因他们而起,如今还想将顾家也拉下来,当真是负恩昧良的狗东西。
沈念慈敛眸舒了口气,“我还以为祖母会怪我。”
顾老夫人笑道:“哪会怪你,你受的委屈那么多,祖母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呢,何况瞧着你坚韧的性子,让我想起年少时的自己。”
言罢她蓦地愣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她站起身默默地回了屋。
沈念慈满脸疑惑,有些担心地跟了上去,却被唐妈妈拦住去路。
“少夫人不必跟了,老夫人怕是累了。”
沈念慈沉吟道:“祖母她可是身子不适?前几日她染了风寒,可有好好吃药?”
唐妈妈眯眼笑道:“老夫人眼光依旧不输当年,怪不得她总跟我说,二少夫人合她眼缘,只可惜若她没有遇人不淑,今日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说起往事唐妈妈敛去眉间笑意,不禁有些唏嘘,曾经的顾家乃簪缨世家,一朝落寞族内男丁也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他们流连于烟花巷沉溺女色,慢慢地败光了顾家基业。
为此顾老夫人原本定下的亲事也退了,一时之间顾家成了人人嗤笑的破落户。
索性顾家的女子甚是刚烈,顾老夫人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撑起了整个顾家。
如今族中的叔伯都仰仗着顾老夫人过活,可当中的苦楚也唯有顾老夫人一人知道。
唐妈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沈念慈在旁听得认真,她道:“祖母方才还说我坚韧,可与她相比,我好像还是太过怯懦。”
如果没有顾砚,她怕是没有底气去和沈家抗衡,更没有武断的决心和沈家做了断。
但顾老夫人却不同,她以女子身份带着顾家一步步成为皇商,那份坚毅寻常女子无法坚持的。
唐妈妈莞尔道:“少夫人莫要放在心上,我不过随口一说。”
沈念慈应声,目送着她离开。
她温吞地走到月洞门下,望着凋零的桂花,心中怅然若失。
顾砚迎她时,见她闷闷不乐,问道:“祖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沈念慈斜着眼瞥他,略一思索摇摇头,“没有。”
顾砚没有追问,却也不想太过疏离,握住她柔软的手,二人就那么并肩回了汀兰院。
织雪四处张望,似乎等着什么人,待到看见他们两人立马上前,急切道:“二少爷,还有娘子,出大事了。”
顾砚眼底漫上一层寒霜,冷声道:“什么事,有话直说。”
织雪不敢隐瞒忙道:“方才有人送来一封血书,说要让娘子一个人前去,就是当日的破庙。”
她颤抖着双手将那封染了血迹的信交到顾砚手中。
顾砚没有拆开来瞧,就已经知道这封血书是谁的手笔,他捏紧信纸问道:“送信的人走远没有。”
织雪怔然道:“奴婢没瞧见,这信还是小厮拿到汀兰院,并未瞧见外人。”
沈念慈也想到了是谁,她垂首愣愣的盯着那殷红的血书,良久她抬眸道:“我要去赴约。”
顾砚道:“我同你一起去,织雪你与知会商陆,让他去府衙找知府,说清楚原委,若知府答应便让他带几个衙役,一起过去。”
他们今日势必得抓住沈慕楹,把她关进大牢,以绝后患。
织雪闻言忙不迭的跑到前院,去寻商陆。
沈念慈望着顾砚,捏了捏他的掌心,“让你费心了。”
顾砚哑然失笑,“我是你的夫君,自然得护着你,这本就我该做的事。”
此去必须做个决断,若不然一直僵持着,难免会生出其他事端,如今的沈慕楹已陷入疯癫,不知会再做出什么害人的祸事。
马车缓缓停驻在破庙门前,车厢里织雪抓紧沈念慈的袖子。
“娘子,你要当心啊。”
沈念慈掀了帘子,回头朝她温婉一笑,“没事的。”
荒僻的破庙里,吴妈妈背对着沈念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身。
沈慕楹也从佛像后走出来,扬起嘴角恨恨道:“沈念慈,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沈念慈不想和她们多说,“来了又如何,你的五百两黄金准备了么。”
沈慕楹敛眸咬紧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