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跟伍思雪参加活动时的事情。
那时候伍思雪从来懒得和人说这些场面话,自己的流程一结束就坐上自己的保姆车匆匆离开。
认识伍思雪至今好像也没太久,林意之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可再怎么说,伍思雪生在这个圈子,或早或晚,她总能习惯这些。
“那个人据说要投资方导的下一部电影,但他这个人名声很差,许多女明星都不愿意跟他合作的。”寒暄完,伍思雪端着空空的香槟杯坐到林意之身旁,“但在这个圈子,总归还是得罪的人越少越好。”
“是啊。”林意之点点头,没再说别的什么。
住在赵宅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
恢复学校的工作之后,赵以鸿照例和从前一样早出,晚归,林意之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拍素材,和他几乎井水不犯河水。
和从前不同的是,林意之开始刻意忽略赵以鸿帮她留的早餐,有时候回家晚,赵以鸿问她要不要帮她一起煮碗面,她也拒绝了。
赵以鸿从不多说什么,准备的早餐被她拒绝,他仍继续准备,她不同他一起吃面,他就煮了自己吃。
有时候林意之走进客厅闻到西红柿鸡蛋面的香气,也会觉得自己的执拗有些莫名,可心里这样想,她每次都是不犹豫直接走上楼。
而后反锁自己的房门。
这天,林意之去赴梁辞的约,他说想推荐林意之去拍国外某个时尚杂志的封面,但林意之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几次三番让伍思雪伤心,她觉得自己也该适当和这个人保持距离。
结束后,林意之又回了一趟檀公馆。
林昂谈恋爱的事情被发现了,起因是乔乔想从H大转去国外做交换生。
乔乔的父母找上门,脸色很不好看,林意之坐在家里沙发上听着双方父母冷着脸聊了两个小时,都没聊出任何结果。
回到赵宅的时候已经快凌晨,整栋别墅的灯都是暗着的,她按开门禁,客厅的地灯跟着亮起。
林意之疲惫地脱掉高跟鞋扔到一旁,酸痛的脚得到解脱之后,整个人都轻松许多,正准备拎着小包上楼,抬头才意识到左手边暗绿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谁在那里!”
说完才意识到是赵以鸿,林意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拍着心口:“你怎么不开灯?”
赵以鸿抬起头,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看向林意之。
他身上穿着件白色衬衫,纽扣开了几颗,领带被扯开,拧的皱巴巴垂下。
指尖夹着的细烟猩红火光之中,有一缕白烟缓慢升起。
房间是暗的,对面墙壁上的窗子里有月光投射进来,林意之看清了他苍白的脸。
在那一瞬,林意之很难分辨赵以鸿脸上的神色包含的意味,仓皇、无助、破碎,悲凉。
林意之去按客厅吊灯开关的手顿住,“你、你怎么了?”
赵以鸿缓缓将手里的香烟在玉石案面的茶桌上摁灭,扭过头背对着林意之。
“外婆她,去世了。”林意之听到赵以鸿说。
去港区的飞机遇到暴风雨,延误了整整十个小时才从春申起飞。
唐老太太已经去世,乾叔在港区料理那边的事情。可即便是知道赶不上见老太太最后一面,陪着赵以鸿在候机室等待的每一秒钟,于林意之而言都无比漫长。
作为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这个季节春申有暴雨或台风是很寻常的事情,旅客们都不觉奇怪,听到机场语音播报后都去酒店休息等候通知了。
只有赵以鸿,人已经全部离开了,他仍低着头坐在冰凉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候机室的空调打的很低,冷气从头顶悄无声息渗透进人的身体。
林意之想问他是否先去酒店边休息边等,可看着他的模样,终是欲言又止。
更不敢去问下午的时候他的那通电话是否是要和她说外婆的事。
其实林意之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直接的人,或许是从小性格使然,又或是在国外读书这么多年受了西方文化的影响,总之,她不会真的将那些使她难过在意的事情藏在心里太久,即便是面对父母,许多难听的、甚至是大家认为说不得的话她也是一说再说。
就如秦风香所说的那样,林意之这个人说起狠话完全不顾人死活。
可现在想来,她与赵以鸿之间,已经积了太多说不清却也很难再去开口问的事情。
林意之低下头,久久凝视腕上那只细腻油润的羊脂玉镯。
许久之前,唐老太太将这只价值连城的玉镯送她做见面礼,当时碍于形势才戴上,那晚她要还,赵以鸿却按住她的手,说,阿婆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磕了碰了那也是林小姐自己的事。
当时林意之其实就想问赵以鸿,他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