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觉得爷爷伟大,只觉得他永远都是那样的严肃、高高在上,自大的以为所有人都应该按照他颐指气使做的决定生活。
赵以鸿从来不愿主动和爷爷见面,因为他只要看到那张法令纹深重的脸,就忍不住想——
为什么根本算不上家人的那样令人憎恶的爷爷苟活至今,那样温柔的母亲却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想到母亲的离开对于那些人来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的事情,一想到他们如今又将之之带走,赵以鸿浑身都忍不住在颤抖。
那些人啊......他紧紧握住口袋中那根粉色的腕带,而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玛利亚姆的电话号码。
从听筒里传出的“嘟”声在寂静的夜里空空回响着。
只有月光见证一切。
看着林意之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头深深垂下去,玛利亚姆紧绷的眉眼才稍放松。
正欲离开,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玛利亚姆接起来,看了一眼来电,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低声自言自语。
“来的还真是快啊。”
玛利亚姆离开后,门被文森特用一把铁锁锁了三道。
四方狭小的房子里,只有天花板上一盏炫目的白炽灯,空气安安静静,光投射在玻璃缸之内水中形成的特定形状都纹丝不动。
时间仿佛岿然不动。
唯有透明的玻璃缸上缓慢滑落的冷凝水昭示着眼前的一切仍在现实世界之中。
林意之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如此苍白,她的脸、唇、手臂和纤细的脚腕羸弱极了,浸泡在冰凉的水中,几乎成为透明。
不知过了多久,林意之悬在水面之上的手臂很轻微的动了一下。
静止的水面微晃,波纹一圈一圈蔓延到透明的玻璃缸壁面上。
人死之前会想起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林意之十多年前就知道。
因为无法忍受父母对林昂的偏私、对自己的忽略想要去死的之前的时候,林意之唯一的想法就是——跳下去,就解脱了。
她还想过父母会不会因为她难过,会不会后悔生下林昂。
而这次,就这样毫无征兆跃入她这个将死之人的脑海之中的,却是赵以鸿的那张脸。
并非是现如今的赵以鸿。
而是十八岁那年一意孤行去到非洲之时,遇到的那个男人,的脸。
因为觉得原定的路线无聊,当时的林意之在雷奥的陪同下临时起意自驾拍摄,去公共洗手间的时候,忽然间冲出了一个举止奇怪的本地人,她出手自卫伤了自己,一个中国男人给她递了手帕。
意外在安全区遇到野生狮子,连开三枪救下她的人,也是他。
林意之也是在苏醒之后,听雷奥所说才知道,那只野生狮子当场毙命,体内有三颗猎.枪的子.弹。
也就是说,她昏迷前开的那一枪,并没有打中。
当时她不记得事发当时的一切细节,只记得自己很害怕,最终情急之下开了枪。
至于当时遇到了谁、又是谁救了她,她没有一丝记忆。
雷奥说,□□所有者就是那位包下皇家套房的客人,只是林意之当时已经回国,并没有机会道谢。
是赵以鸿。
那个她在甲板上见到的、身上有着独特浮木焦烈气息的男人。
重逢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明明就那样明确,她本该想起的啊。
是对他当时见死不救的恨意让她选择性遗忘了赵以鸿吗,林意之心想。
可是现在想来,她根本没有任何恨他的理由。
这些年林意之又重看过数次《乱世佳人》,每看一次,对电影中血色夕阳下瑞德和斯嘉丽拥抱深吻的画面就有不同的理解。
在非洲面临狮子困境之时,林意之只想到了瑞德抛弃斯嘉丽、让她一个人面对可能被北军或劫匪杀害的逃亡之路,可事实上,真正了解斯嘉丽、深爱斯嘉丽的瑞德,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做出除了放手之外的第二种选择。
因为只有瑞德能看穿斯嘉丽。
她并非一个只懂参加社交舞会、听任父母、男人、周围的人摆布的名媛小姐。
她聪明、坚强、自私又个性十足。
在那样一个女性要被束胸内衣勒的不能自由呼吸的时代,斯嘉丽可以做生意,可以独自驾车来回家与工厂之间。
瑞德喜欢的,一直是这样的她。
林意之唇角很轻地动了动。
或许,或许在她抽出瑞士军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赵以鸿不会在她遇到野生狮子之时越俎代庖第一时间开枪。
好可惜......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林意之想要用力咳嗽,可身体只是很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她想问赵以鸿,是否还记得她。
是否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