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的事儿?”子清问
“就在全福去魏都寻人那阵,当日公爹正好在外收账阴错阳差才没摊上,但虞池是不能待了,逃回洛邑让我娘俩离家避祸,他与怀志则南下寻人。”
“那我阿大他可是……?”
嫂子知道她想问什么,随即回道:“听乡人说当时人还活着,但凡跟秋氏有牵扯的匠工被一同上镣子带走,至于去向不得而知,翁公与怀志至今未归,也不晓得有无消息。”
秋英瞬间了然老夫人反常的态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客气道:“难为嫂子平日持家辛苦还要就跟着担惊受怕。”
“哪里话,都是秋家人何必见外,只是好端端地你们怎就招惹上魏人?”
为了不让堂嫂操心,秋英简单解释两句。
末了,实在没心情再待下去提出辞别,堂嫂再三挽留让其暂且歇脚静候消息。
出此大乱秋英哪能静得下来,恨不得现在就上路寻人。
子清忍无可忍,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早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放咱走,原来是绑了大当家,看咱俩没用处就胡乱发落,假装人模狗样的大发慈悲,实则一肚子坏水!”
秋英精神恍惚,已经没力气怨天尤人,一心只顾着阿大的性命,知他断臂的那一刻,痛心疾首几乎要疯掉。
婉拒堂嫂的收留,失魂落魄往外走。
“外面不太平,妹妹有何打算?”堂嫂追上前言辞关切。
秋英没想好,但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说到打算想到子清方才的咒骂,不由想起那张道貌岸然人神共愤的面孔。
脆弱的心弦拉扯欲断,人前强忍实则不堪一击。
如果可能她恨不得现在就奔回无双城,冲进魏宫当面质问。
事到如今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一定要赶尽杀绝!
就算天潢贵胄也得讲求遵道秉义,她秋氏已经再□□步,为何非要逼着一身傲骨的老匠人不惜自残明志。
一时间悲恸、愤恨、焦急,无助在血液里翻滚烧灼,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费尽心力去恨一个人。
她曾尝试忘掉那里的一切,一别两宽,互不相欠。
可惜他不允,心狠手辣又反复无常。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他放她走,同时也用另一个方式向自己示威。
子清最是了解秋英,不出意外她肯定会折返无双城。
在做决定前,子清直言劝阻让她趁早打消念头:“无论如何,无双城不可再去,那人不可再见,万一有去无回大当家良苦用心可就白费,那魏君是什么人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堂嫂赶紧点头赞同:“再者说,大伯下落不明,找人的事还得指望妹妹,你若去羊入虎口岂不乱上添乱。”
可除了找宗溯,秋英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行法子。
堂嫂思忖片刻提议道:“去西南边陲找赵长根吧,人我虽没见过,但听公爹说他刚立功擢升领军史,是个老实可靠之人。”
子清一听豁然开阔,好歹有个奔头。
当晚,秋英与子清宿在秋氏废弃的老宅,躺在她娘亲睡过的寝榻上,半梦半醒,恍恍惚惚。
曾经再苦再累的时候她忍辱负重咬牙坚持,这回她忍不住怨天尤人,感慨命途多舛,痛恨自己软弱无能。
而这一切皆因一人而起。
他是她的梦魇,纠缠不休,又挥之不去。
东风忽起,春归翠陌。远在千里之外的泗水已有丝丝暖意。
巡营操练回来的赵长根光着膀子往军帐走去,汗湿的衣袍随意搭在肩头,纵横交错的疤痕清晰可见。
“赵领军,身子骨再硬实也得悠着点。”穿着厚重棉袍的守门卫卒随意搭话。
赵长根意气风发哈哈一笑,全然没有半点官架子,玩笑道:“再不练练恐怕连刀都拔不起来。”
正走着,眼角风瞥到不远处的百夫长又折回来,走到跟前声音放低,态度严肃:“近两日主子爷就要来此,嘱咐兄弟们打起精神,北边大肆屯兵积粮,大战一触即发时刻保持警醒,按级划分兵种的事按原计划进行。”
“可王参军那儿……”百夫长挤眉弄眼表示为难。
他说的王参军便是王守成。
赵长根从初来乍到便处处受他压制,以前当教习的时候就狗眼看人低,现在官位远在他之上,依旧那副尖酸刻薄嘴脸。
自己虎口逃生从魏人手里捡回一条命,他迫不及待站出来指摘自己俘隶逃兵的身份,当君王下令任命自己为西南蜀地领军史,他与于心高一唱一和,言残兵败将不可复用。
赵长根心胸磊落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嘴一撇满不在乎:“尽管去做,他若有疑义尽管找我就是!”
二人正聊得起劲,突然有个卫卒跑来打断,言有人在山东头等他。
赵长根愣住,无亲无故一时想不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