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突如其来的“商量”给问蒙了,虽然以往每回亲热完会尽可能想法补救,但从来没往更深层面上去设想。
如今他主动提,她竟然有些茫然。
显然对于她的反应,他不满意。
脸色渐渐寒沉,双目半阖,秋英识趣地从他腿上下来,合上衣衫,再无多话。
她压根不想跟他长久,所以打心底就没想过要为他生孩子。
要知道这世间多少女子做梦都想成为他的人,若能生儿育女又是何等殊荣。
可她,不稀罕!
宗溯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其实方才话到一半,后面一些事儿宗溯不愿让她知晓,今日自曝身份,老妪诧异之余出于好意,闲聊道:“你妻心善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可世道险恶奸恶横行,你一男人怎好让她抛头露面,既然寻来还得多劝劝她,这人长得俊俏难免招人,乍到这里,差点被寨主‘二爹’看上做了夫人。”
老妪的无心之说宗溯一字不差的听进心里,本就压抑的情绪变得更加躁郁。
奈何那老妪不会看脸色,又嘟哝不休:“……看样子小两口还没孩子吧?”
宗溯微怔,点头默认。
“想我膝下一子年近三十早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无奈家贫娶不上媳妇儿,后来他爹爹从用五头耕牛从南镇换来一家下农的寡妇,乍到我家一门心思往外跑,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啥招都使过都无用,后来生米煮成熟饭,二人有了孩子,这人心里一旦有了寄托也就没那门心思,从此安安稳稳跟着过日子,可惜我儿在战乱中死去,也多亏她不离不弃伺候至今……”
按常理,家长里短的杂碎事儿宗溯压根听都不会听,可不知为何他竟然听进去了,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
回来路上反复琢磨,一个从来没过脑子的想法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蹦出来。
劝她离开的初衷确实如他所言,另一方面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她歪主意。
于是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隐晦情绪,一回来便急不可耐地要了她。
自从跟她好了,宗溯觉得这哄女人简直比处理军政大事还费心思,秋英娇而不弱,媚而不俗,无欲无求要想投其所好,难哉!
二人就这么冷着,秋英将凉透的饭食又重新回锅,而后摆到他面前,见他依旧没消气,温声说道:“承蒙君上厚爱我受宠若惊,君乃万民之尊天下之主,屹立万峰之巅追云逐月,此生必定波澜壮阔,而吾乃女流之辈,胸无大志只求安稳,幸得君上垂爱不敢恃宠而骄,更不敢偭规越矩,我既跟了君上便视您为君为主,至于生子……”
秋英稍顿,声音怯弱:“我阿娘当初就是难产而死,我怕……”
宗溯一听,又想起那晚她说的噩梦,心中火气骤减,原是如此不免懊恼自责,赶忙将人揽在怀里安慰。
“是孤太心急,这事儿咱们日后再议,你想什么时候生便什么时候生,孤年轻可以等。”说完还不忘掰扯旧事:“当初是你鼓励魏人与周人通婚,孤身位国君当作表率。”
秋英眼泪汪汪,看他一本正经讨好的样子破涕为笑。
她就有这样的能力,几句话就能令轻易影响自己的情致,明知不可放纵,却无可自拔地沉溺其中,没办法,他不想浪费二人共度良宵的光阴。
“明日,孤便要回无双城。”他突然说道
“这么快!”
秋英骤然失落,心里空落落的。
“汉庄留下,若有事可传信于孤。”
秋英没有拒绝,至少离开崇明山前确实需要汉庄随护。
宗溯细嚼慢咽用饭,即使不动声色,秋英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失望与落寞,其实,随他走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儿,那以后呢,幽居深宫仰望高墙,日日盼君承宠?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他与她,不能仅靠皮肉维系,再海誓山盟的感情也有脆弱不堪的一面,他们的差距太大,她想要的踏实安稳,只能自给自足。
世道混浊生存艰难,但必须如此。
或许有一日,她足够强大,或者说他还能秉持初心,她会义无返顾的奔向他,不离不弃,共抗风雨。
显然,她还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资格。
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耳鬓厮磨有说不完的情话。
她说,等这边灾疫过去便会离开,想回趟洛邑老家探望父亲跟族老。冬天来了南下虞池,那里是暖冬,有开遍漫山的梅花,还有绿油油的常春藤,疏影清雅精致极美。
春来,她想再来仓离山脉尽当初未尽之事,专心探矿研学。夏至北上右北,听说那里土地富饶,有全天下最优良的粮种与最好的农耕术。
若精力充沛,她还想去看经书上描绘的西域海市蜃楼,南洋雾海,北极天光……
她绘声绘色讲述着,沉浸于美好想象中,可惜这么精彩的未来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