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溯将出征时间提前至次月下旬,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
入宫几日秋英几乎待在甘泉宫足不出户,宗溯作息规律天不亮便会去静室处理朝务,而后用膳更衣,辰时去悬鹰殿临朝议政,白日里召集各部重臣商讨要事,中间穿插决断突发军务,整日忙碌下来再回甘泉宫已是深夜。
秋英倒是悠闲自在为消磨时间找点事儿做,抄经作画或去藏珍阁保养把玩军械,宗溯回来秋英已是睡眼惺忪。
可无论多晚二人都会亲热一阵,夜深人静良宵帐暖,寝室内喁喁私语。
在秋英看来宗溯自律到可怕,以前在外头总觉得他对自己近乎痴迷就算腻歪整天也不觉得餍足。
回宫仿佛换了个人,终日披星戴月日子过得乏善可陈,床笫之欢再纵情恣意也知适可而止。
这种有分寸感的宠爱让秋英感到极大的宽慰。
有时秋英都替他累,可眼下时局动荡不容他丝毫松懈。
西疆消耗拉锯,西南鏖战正酣。
三城连失一摊子事儿亟须解决,楚军士气高涨乘胜追击关内。
宗溯下诏东地开始招兵扩军,府兵、卫兵优先,厉兵秣马随时待命。
近来修缮中宫的消息似风传开,前有陈芳瑜前车之鉴,无人敢拿这事向宗溯求证,人人皆知秋英是君王的心头肉,君夫人之位非她莫属。
此事秋英知而不问,宗溯隐约其辞。
宫里人人对秋英敬畏有加说话办事格外小心,即便没有册立名分那也是个顶顶金贵的主儿。
一日,赵太后邀秋英小聚,内侍监备下步辇早早在殿外候着,要知道在宫内有资格坐辇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君主,一个便是赵太后,如今又多了一位。
秋英穿上尚衣局新裁制的袍服,梳妆打扮后坐上步辇去往昭华殿。
路上宫人见之欠身避让,待步辇走远才敢起身离开。
秋英不是浮华虚荣之人,可既然选择就要随遇而安,强迫自己接受所有的不适应。
坐在八人抬行的步辇,衣冠华丽身姿纤挺,目视前方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他口中的“顶礼膜拜”。
为他,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要保持矜贵端庄的仪态,女人是男人的面子,这话不全对也算不得错。
入昭华殿暖意融融,内室欢声笑语,秋英现身所有侍婢纷纷行礼问安,秋英含笑应声,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赵太后放下手里的金钗起身相迎,转头的瞬间眼前一亮,只见秋英身着青袍纁裳,步摇高髻与往日的朴素无华判若两人。
赵太后目光扫过那抹醒目的纁色,嘴角溢笑:“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人本就生得俊俏如今这装扮哀家当真不敢认。”说着,过去拉秋英的手甚是热情。
秋英笑着随她入内,侍婢俯首问安,秦五眼疾手快斟茶看座,放眼望去只有一人木讷地立在原地。
亓王妃南宫福晓目不转睛瞪着秋英,从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秋英感受到惊讶与局促,还有一贯的目中无人。
秋英面带微笑,飘忽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赵太后命众人各自忙去,略过南宫福晓拉着秋英看她的“新宠”。
案上摆了数十件光芒闪动的金钗步摇,样式新颖别致做工精细。
赵太后指着身旁一中年男子道:“这是福晓给哀家新请来的匠师这些都出自他手,快瞧瞧哪件入眼。”
秋英从头到尾一件件过目,须臾随手拿起一件镶珠钗环把玩,交口称赞:“用料扎实,造工上乘。”
没有多余的溢美之词,秋英用内行人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她所说的“上乘”自然算不上鼎好的。
一旁的匠师瞟过她手中的那只最耗时耗力的宝钗,心想这位主子眼光可真毒。
赵太后笑道:“请你过来算是找对人了,要不说术业有专攻。”
秋英毫不谦卑吝啬,当场大方允诺:“若太后不嫌弃,待小女亲自为您量身打造”。
赵太后应下,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受冷落的南宫福晓不禁翻起白眼,心里不知有多膈应。
尤其听到赵太后说要借花献佛,让秋英挑一样儿能入眼的带走。
在南宫福晓阴狠嫉妒的目光中秋英略过案面,指向奁匣里一支亮得晃眼的镶珠金钗。
“这支可不行,这是我专门请簪花匠为太后打造的!”
身后传来南宫福晓尖锐的声音。
秋英动作一顿,将手收回,面上笑容依旧:“你瞧我这记性,恕我僭越失礼,王妃莫怪。”
南宫福晓把脸别开不搭腔。
赵太后颇为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打圆场。
秋英神情自若:“王妃一片孝心我岂敢夺人所爱。只不过看它精美别致想拿来一饱眼福。”说完,又对那匠人道:“先生您见多识广这金簪我极是喜欢,依材质样式可能照模打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