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便把人冲出几百里远,好几个人已经被冲回到村子里去。这些人可以说是最幸运的了,还有些人凭着经常出海的经验,嘱咐身边的人,和自己一样趁着这个机会得牢牢抓住点东西。
果然,几息之间,水的方向就变了,来时的势头有多凶猛,去时的势头就有多不可阻挡。潮水卷着大埠村半数的村民,重新又回到了大海之中,吸力之大,凭最好的水手也挣脱不了,只能葬身大海。
最惊悚的场面是几日之后。遇害的村民一个不少,沿着海岸线漂浮在水面,全都已经巨人观,加上被水泡发就更加肿胀。徐实赶到岸边的时候,岸上已经围了一层人,痛苦哀嚎的声音传到几十米外都能听见。
徐实发水那日刚巧被冲到一棵树旁,卡在了树枝上,万幸捡回来一条命,几天来都忙着给幸存的村民疗伤。闲下来时,就到岛上到处寻寻有没有人受伤被困,一连几日都没有寻到王玫,他便已经知道凶多吉少。
众多泡发的尸体中,徐实认出王玫的衣裙,因还未娶过门,收尸的事不好替王爷代劳。他在岸边烧了几柱香,呆坐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准备离开,事情就是这时开始生变。人群中突然发出了几声怪叫,随后人群开始往后散开,徐实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去,几具尸体正在快速膨大,几乎胀成了一个气球。随即,几声巨响传来,空气瞬间被腐臭味占据,最靠近岸边的人全都被肉沫血雾喷了满头满脸,发出剧烈的呕吐声。爆炸并没有停止,人群尖叫着散开,随着海面被恶臭的血肉染红,整个海岸线如同上演了一场战争,四处弥漫着恐惧、憎恶、惊疑、绝望。
那天以后,大埠村的海湾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族。而那些被喷溅了血肉的人,开始生一种怪病,任凭徐实如何使劲浑身解数,都治不好,而且直到死都无法洗清那种气味。
那件事的发生,让大埠村的村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海了,幸而家底丰厚,节省些,吃个一年半载还是足够的。但是时间长了,还得去谋生,几个胆子最大、经验最丰富的便组织了一次出海。那次出海谋划了很久,相当谨慎,然而最终遇上了鬼打墙,连湾口都出不去。
出不了海,待在村里也不安生。大埠村几百年来风调雨顺,只在每年夏秋之际有一两场稍大的风雨。然而那件事以后,气候却变得十分诡异,时而大雪夹雨,时而风如龙卷,那还不算什么,这座海岛还时常地震,甚而会下起冰雹,冰雹如巨石,可以把几层瓦顶砸穿。徐实就是这样死的,采药的时候发生了地震,他从山上滚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替他收拾的后生说,他的尸体软绵绵的,里面的骨头全都碎了。
原本生活虽然困苦,但是有徐实在,阿婆总还有盼头。徐实一死,阿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再也没有精气神,剩下的每一天都如同在地狱之中。
就这样又熬了几年,村里家家户户都陷入食不果腹的困境,也都不愿再靠海而居,纷纷搬到山上去住。但怪事依旧层出不穷,几年下来村里竟添不出一枚新丁,除去老死病死饿死,意外死亡的人也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丁越发凋零,人数锐减至只有几十人。
昔日安居乐业,欣欣向荣的大埠村,如今只剩残垣断壁,空出来的房子越来越多,剩下的房子里住的也大多是孤寡老人,在丧失亲人的痛苦中难以释怀,所以常年都是闭门不出,躲在房中。
阿婆的故事很长,从白日讲到夜里,秦暮和阿七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不知是不是山里夜间的寒气让他们打起了颤。等阿婆的故事讲完,秦暮发现阿七已经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推也推不开。
“天色晚了,就下来吃点东西吧?”
秦暮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阿婆的声音比白天苍老了更多,重提往事,是把痛苦又经历了一遍。秦暮有些内疚,或许留下来陪陪阿婆,能让她少一些孤独。
三个人简单喝了些杂菜粥,便算是用过晚餐,阿婆又留她们过夜。阿七看了看窗外,赶紧扯着秦暮的衣袖,示意她答应。秦暮拿他没办法,只好又答应住下,等二人被带到一间小茅屋时,才不禁傻了眼。
“我们两个人同住这一间茅屋?”
“你们二人不是姊弟吗?”
“呃…那边好像还有一间……”
“那是茅房。”
于是,传说中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夜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