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栗也很无措,蹲下来想要拍拍阿七的背,却又觉得无从下手。眼前的少年头一次如此真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秦暮:“他几岁了?”
秦暮一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半,花栗也发现了,时间线的问题,无论怎么算,阿七都不应该只有十六岁。
“十六。”秦暮说完便盯着花栗的眼睛,她相信阿七没有说谎,倘若花栗说的也是真话,那么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花栗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听了她的话,花栗又凝望着痛苦的阿七。半晌,她站也站不稳一般,跌坐了下来,脸上只剩下绝望的寒意,半入痴状: “我还是没有等到。”
秦暮见她没有帮忙解决问题的意思,赶紧运气往阿七身上灌注,试图帮他把痛苦减轻。然而灵力刚接触到阿七就被反弹了出来,秦暮没有办法,只能搂着他干着急。好在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太久,阿七便安静了下来,他侧头看了身旁的秦暮一眼,秦暮竟觉得身上的汗毛倒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扶在他肩上的手。阿七天真澄澈的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鸷的生人勿近,秦暮非常确认,在这副皮囊下,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阿七站了起来,三两步来到花栗跟前,竟然单手捏住她的脖子,便把她提了起来,花栗的双腿悬空,窒息感使她无力地蹬着双腿。秦暮觉得这一幕莫名眼熟,吓得呆在原地忘了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搞清楚状况,才赶紧冲上去从阿七的手里救下花栗。秦暮把已经昏迷的花栗扶到床上,用身体格在二人之间。
“干什么?她是你母亲!”
“我从未见过她,三言两语就成我的母亲了?”
“刚才她已经证实了,你身上有她的力量。”
“这不是作为母亲的证明。”自从站起来后,阿七的脸上只有一个表情,冷漠,“她早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孩子,生而不养,不能称之为母亲。”
秦暮张张嘴,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阿七被舍弃了,他后来都经历了什么?未经他人苦,她无法替他宽恕。
“杀了她,再把那些村民都杀了,我就可以离开了。”
阿七的语气里毫无起伏,仿佛这种操作对他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听了他的话,秦暮瞳孔紧缩,遍体生寒,大屠杀吗?
“不至于这样,这些人未必都参与了当年的事。”
“旁观者,就无罪吗?”一字一顿。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秦暮的心底何尝没有这个声音,可是如果那样,那个天真澄澈的阿七就回不来了,用暴力和杀戮解决一切问题,一定会沉沦在血泪和仇恨之中。她希望在他的身上还能看到温柔、平和,看到幸福。
“万一不是呢?杀光他们,万一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呢?”
“无所谓……”
“阿七,”秦暮迅速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已经不是阿七了,但是你能不能认真回忆一下属于他的经历?请你不要,擅自毁了阿七。”
阿七终于没有再答话,秦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愿错过藏在其中的任何一丝情绪。那一潭死水般的冷漠之中,渐渐漾出一丝波光,她马上捕捉到了这一丝柔软,这是阿七存在的证明。
“孩子,”赤霞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靠在床边,声音虚弱,“虽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连弥补都是一种奢侈。但是能再见到你已经是最大的恩赐,至少,我有机会把它交给你。”
花栗展开掌心,手里多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的丹子。
“你的妖丹?我不要。”
“这是空间钥匙,”花栗硬是扯出一丝慈祥的微笑,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凄然,“我们夜游水母一族,原本非妖,乃是上古堕神的后代。夜神,原本有掌管时间的能力,但因贪欲,偷走了另一个神明的空间钥匙,堕入凡间。
“因此,我们不入妖界,而是蛰伏在这片海湾,以空间钥匙代代相传。可惜,凡界灵力微薄,我族代代式微,如今到我手上,竟是要彻底凋敝了。这几十年来,我的妖力已经耗尽,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孩子,你拿去吧,除了你,没有人可以继承它了。”
“原来就是它困住我们,把我们放了,我不要你的东西。”
秦暮瞪了一眼阿七,花栗的状态很不好,恐怕已经是在说临终的遗言了,他竟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也顾不上这个人身体里到底有几成是阿七了,上前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掐了一把,阿七冷不防被捏疼,“嘶”一声眼睛通红地狠狠回瞪她。
“前辈,你不要说胡话,你会没事的。”
花栗感激地看向秦暮,和蔼地笑了:“有你这样的女娃陪着他,我很安心。我怎会不放你们走,可你们离不开这里,并不只因为空间封印,真正的原因是时空错位。”
听她这么一说,秦暮脑子里那条七零八落的线竟串起来了,记忆中被隐藏的部分像芥末一样直冲她的天灵盖。难怪刚才阿七直哼哼,如今轮到她尝到这酸爽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