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叫段卿玉,是人人艳羡的太傅之女,她性子温婉,我很怜惜她。
她与梁驰少年情谊,两人琴瑟和鸣,本该美满一生,事却与愿违。
她是昨天入的殓,将军府提前就告知过我了。
还记得前日,我刚从好友家议事回来,就被下人请到了将军府。
那天卿玉的呼吸声很浅,眼中一片虚无,我发疯似的将所有人推开,仿佛怕谁抢了卿玉的生机一样。
“小妹不要睡,我是哥哥啊,大哥来了。”我抓过卿玉的手急忙放在我脸上,“没骗你,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卿玉的嘴一张一合,虚说了什么,好半天才有声音,“哥……”
“我在、我在。”
“别哭,哥。”卿玉眼珠转动,不似以往的明亮,“刚刚梁驰来了,还给我折了梨花。”
屋里的人并没有梁驰,他现在还没回来,那个薄情寡义之辈,枉卿玉对他真心一片。
“我要走了,兄长。”
“不要,小妹。”我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几分悲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泪水从她的眼尾流下后又沁入墨发里,苍白的嘴唇微动,她说:
“对不起啊。”
我顿感绝望,呐呐道:“不用对不起,卿玉没有做错。”
卿玉那只被我握着的手回握了我几分,虽然力道很小,但我感觉到了。
“哥,我看到梁驰了。”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他来接我了。”
“我要走了。”
话此,我看见卿玉的唇角微勾,手上不可察觉的力道终于消散,伴随着她同花落般的生命一起。
“小,妹?”我不可置否的又喊了她一声,回应我的却是寂寥。
“你怎么又跟他走了,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我情绪渐渐激烈起来,“为什么要我独活……”
那个叫苏锦的女子上前一步道,“太傅,卿玉姐姐……”
“我没有其他妹妹。”我横抱起卿玉,开始朝门口走去,有人想要拦住,我不是只身过来的,一声令下,侍卫们齐齐围住这一群想要阻止我的人。
我说过的,我要带她回家。
有爱在的地方才叫家,这冷冰冰的府院,不叫家。
回望现在,我手中仔细摩挲着一封书信,这是卿玉刚入冬时给我的,那天她顶着风寒过来,亲手把这封信给了我。我当时想要她留下,她却执意不肯了,跟随着将军府的人又走了。
其实我知道,她这是怕,怕有人会对我说三道四,怕我在朝堂上会受困,真是的。
书信里她说,梁驰确实不是梁驰,是受过梁驰恩惠的人,苏锦是他原本的妻,而真的梁驰早就死了。
傻妹妹,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偏偏我的劝就不信了。
……
一晃眼过去三十年,我再次站在了卿玉坟墓前。
我这一生不曾娶亲,因为失去过太多,所以就更害怕得到。
梁驰和苏锦后来孕有一子一女,皆已长大成人,有些人遗忘的很快,所有人都只记住了苏夫人,无人会怜我的卿玉,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忘记的。
最近听说梁驰病的快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是希望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是死在战场上了。
“小妹,平都的雪有些大了,你能不能不要喜欢梨花了。”
——
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夜,段太傅段誉清于府中长逝,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