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方停了,倒是格外眷顾这一行人。扶筝站在廊下瞧着他们来来往往的搬行李,直到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方才大着胆子艰难的朝霍霆挪动,他瞥了她一眼:“要跟就跟着,出了事概不负责。”
扶筝腼腆的朝他轻笑了下,霍霆浑不在意的去收拾自己的行装,是个人都敢跟着走,没心没肺的八成缺根筋。
她带的行李不多,收拾起来很快,霍霆瞧她背了个小包裹出来,随口问:“会骑马吗?”
这人点了点头,可是临到上马的时候试了几次都没翻上去,霍霆实在看不下去了:“乔韫舟,你侄子上不去马。”
乔韫舟大大咧咧道:“叫我做什么?什么时候成我侄子了?”
“昨天谁让人管他叫叔的,”季澜出声提醒。
“哦,对,”乔韫舟蹲下来拍了拍自己肩膀:“来,踩着乔叔上去,有事找乔叔啊。”
“不对啊,”乔韫舟转向霍霆:“这孩子身上带着伤呢,能骑马吗?”
“不然呢?八抬大轿抬她回去吗?”说罢,猛拽了一下缰绳,一溜烟跑出老远。季澜忙驾马追了上去。乔韫舟眼见着这一个两个指望不上,只能回头略作安慰道:“你这自己小心着点伤口吧。”
一行人最终在节度使门前停了下来,扶筝走的最慢,看着门前的几个大字犹疑的看着霍霆,他是在试探吗?
霍霆瞧着门前悬挂的白幡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就送你到这吧,不过咱们好像来的不巧了,府上在办白事?”
扶筝在他的打量下硬着头皮上前敲门,开门的小厮换上了张陌生面孔,扶筝说明了来意,那小厮啐了一口臭骂道:“不长眼的玩意儿,你要冒充咱们家主子也要先打听清楚了再来,咱们扶小公子昨夜遭人行刺,现在阖府都在张罗后事,你这个时候来,存心来找不痛快的是吧?来呀,把这个冒名顶替的东西给我打将出去!”
昨夜遭人行刺?扶筝忽地想起昨夜安排的那群人手中那两张陌生的面孔,怪不得自己觉得不对劲呢,却原来假刺客里边混进了真杀手,扶筝不禁一阵胆寒。所以昨夜不论自己是死是活,今天这场白事都是必然的,府里的那位料定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死了,那自己便翻不出什么风浪,打得一手好算盘。
府中的一干杂役已然上前来撵人,端坐的那位太子殿下始终无甚表示,他果然在试探。那便闹吧,横竖这次歪打误撞也算帮了自己的忙。
扶筝被推的明显趔趄了一下,长街上迎面走来了一位身姿挺拔的部将,身披金甲虎胄,瞧上去威武极了,眼瞧着扶筝吃亏,正要上前了打抱不平,被扶筝一个眼神震住了,扶筝示意他去看身后那位锦衣华服的太子殿下,这人心下了然,转眼又换上了另一幅姿态。
“怎么回事啊?”
“哎呦,什么风把容大将军您给吹来了?”那小厮瞧他刚还一幅即刻取你狗命的臭脸,下一瞬不知怎得又突然转变了态度,舔着脸上前低眉颔首的解释道:“咱们家扶小公子昨夜遇刺身故,家下正在办丧事呢,今日就有这等不长眼的上门冒名顶替,小的正让人把他打出去呢。”
“冒名顶替?”容璟目光在扶筝脸上稍作停留,见他不愿让自己多管闲事,复又转向那小厮:“你领人差遣办事,可本将也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做的太绝,错把珍珠当鱼目,没得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小厮挠头做不解状:“容将军您学识渊博,什么珍珠鱼目的,小的连字都不认得几个还真不大清楚。”
所幸容璟并未在此多待,那厢霍霆驻足许久也终于看出了些门道,高门大户里争权夺利的手段见的多了,眼前这个就有点不够看了,既然府中已经张罗起了白事又抵死不让眼前这个进去,那门外这个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他送他回来原就是看看昨夜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试探到这地步也是时候收手了,他示意乔韫舟上前,又让季澜附耳过来:“两件事,现在去办……”
音调渐渐低了下去。
马车在扶筝跟前停了下来,霍霆轻咳了一声,那些推搡的小厮瞧他仪表风度非富即贵,不敢再放肆,刚想打听他什么来路,就见那人转向扶筝玩味道:“八抬大轿你是坐不了了,京中路途颠簸,马车上凑合几日,不算委屈了你吧?”
“谢太……谢公子,”扶筝将头埋了下去,微松了一口气。
争执的工夫早有那些个有眼力见的入府前去回话,一人道:“他既主动送上门来,索性做得绝些,以绝后患。”
“好歹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另一人犹疑道:“左右他师父已经没了,想来他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也就由他去吧。”
“这会在这装什么菩萨呢?当年合计陷害老大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慈手软?你念你的慈悲经,我来做这个侩子手。”这人招呼手下道:“即刻去追,不拘人在哪,把他的脑袋提来见我。”
因顾念着有人坐马车,这一行人的脚程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