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水来的格外的早,瓢泼似的洒在人的脸上,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曹念澄又一次叩响了京兆府尹门前立着的登闻鼓,鼓声伴着不时的雷雨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惧和渗人。梁世充坐在衙门内被这鼓声吵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衙役献策:“不若属下带人将他打出去算了。”
“哼,”梁世充双手捂着耳朵:“他有功名在身,虽还未加官进爵,可也是现成的举人老爷,你还率人把他打出去,天子脚下,你可真会为我着想。”
本朝律法,乡试入选者即可不受棍棒之刑,更何况这人刚参加完会试,他的授业恩师又将人吹的仿佛已经在殿选之列了。那衙役抹了把鼻子,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那衙役也不太明白,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好好读他的书不好吗,非得跑出来跟献王妃过不去,谁敢接他的案子,读书读傻了吧。
梁世充双手交叠放在案牍上,脑袋耷拉上面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是让你派人去跟王府递个信吗?王妃怎么说?”
“王妃说她相信您能妥善处理。”
娘的,说了等于没说,你倒是派人把这一根筋弄走啊。
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曹念澄已经不击鼓了,人家直接跪在衙门前声泪并下的控诉献王妃肆意妄为,草菅人命了。梁世充简直头大,自己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草包怎么这么难呢,在这么嚷嚷下去是想把附近的人都吵吵过来吗?他不要命自己还不想给他垫背呢。
他没办法只能出来,想着先想办法把人劝走也就是了,不想东昌郡公带着一干家丁想是正在动用家法,好好一个读书人被打的血泥糊了满脸,怎一个狼狈了得,可这嘴上依旧不消停,东昌郡公瞧他出来不免上前互道一声安好,接着含混道:“教子不严,让大人见笑了,本官正想办法把这孽障弄回去呢,刚好大人出来,不若将他带回衙门管教两日?”
“曹大人的家事我怎好插手,”言外之意,你少来祸害老子,这祸害本官可招惹不起。
两人正在推脱,献王府着人传了王妃口谕,说是听闻有人攀污王妃,让梁大人带他回衙门好生审问。梁世充眉毛拧的跟麻花似的,这下倒是不好推脱了。
太子府,霍霆看着这连日的阴雨也是心烦,扶筝端了茶水来,随口道:“今年的雨水来的格外早,不会要生事吧?”
可巧,太子府眼线来报,说是临安府连日暴雨,堤坝溃防,流民不计其数,加急的信件应当也快要到皇帝手里了,自己比他快一步,请太子早做安排。
霍霆不知拿什么眼神去瞧扶筝:“你的嘴开过光吧?”
扶筝讪讪不语,乔韫舟则跳出来道:“那殿下赶紧去宫中和陛下商议,尽早拿个章程出来啊。”
霍霆简直不想搭理他,自己手中的线报是最早到的,皇帝那边应当还没收到消息,现在就去同他商议,是想告诉他我这的消息比你这当皇帝的都灵通吗?
“不能去找陛下,”扶筝突然开口,她眉头紧锁:“殿下这的消息想来是比陛下那边快些,现在就入宫商议,恐怕会招致陛下忌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怕他忌惮吗?”乔韫舟道:“大侄女,你知道堤坝溃防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你在这耽误一会儿要搭进去多少条人命吗?”
扶筝沉默了片刻,不断的用大拇指摩擦食指,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她犹豫了片刻方道:“宫中的消息不会比殿下这慢太多。第一,请殿下即刻动身前往临安府赈灾,一来免去入宫后因着赈灾的人选同众人争执耽搁时间,二来这也是彰显殿下仁德的好时机;第二,赈灾的物资从京中调用费时费力,还免不了这中间一层层抽调,是以从京中调用得不偿失,若是臣没记错,玉符军驻地距离临安府不过百里,不若先抽调军中物资做应急之用;第三,临安府境内堤坝去年春上才刚刚修缮过,这雨势虽然不小可就这么绝了堤,未免也太不顶用了些,殿下不妨让人查查这里面可否有猫腻?第四,洪水过后瘟疫多发,请殿下着人早做准备,以免连环受灾;第五,殿下此去甚远,流民之中鱼龙混杂,未免……”
霍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似以往把她当小丫头一般的温和,那里面有赞许,审视,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怀疑。
“未免什么啊?”霍霆终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扶筝也察觉到他情绪的转换,语气不由得绵软下来:“没什么,可能是臣想多了,此去鱼龙混杂,还望殿下注意安全。”
霍霆依旧不错眼的打量着她,扶筝欲盖弥彰般的开口解释:“臣以前跟着师父处理过水灾,恐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酌情裁决。”
不当?简直是太周全了,甚至连霍霆的安危都考虑到了。霍霆更是觉得自己好像从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她,这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鬼,她有思想,有谋略,若是将之放在朝堂,见识当不在男子之下,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扶筝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不见掩饰的杀意。
好在他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