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近傍晚,林中昏暗不可见,杨沫本以为自己已经退的足够远了,此地只能远远听见林子边上的交战之声,却没有想到胡人大概是早就看见有人在林中了,有一人不知何时摸到了他们这处。
那个身材高大的胡人出手之时杨沫其实有所察觉,只是她甚至来不及躲开,脚下才挪动一步,就被人用胡刀抵住了脖颈。
“起来!”
胡人一手持着胡刀,刀刃抵在她细白的脖子上,已经隐隐出现了血痕,另一只手推着她往林子边缘的方向而去。
杨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袖角,暗自稳定心神,她身后的商队众人比她更加慌张,好在魏叔浯足够冷静,按住了有些焦躁的商队众人。
杨沫被那个胡人带着走到了苏蔺如他们不远处,“你们放了我兄弟,让我们离开这里,我就放了这个女子!”
蒋先生握着官刀的手紧了几分,苏蔺如按住了她:“自然,我对你几个兄弟的命并不感兴趣。”
他叫人将那三人按住,缴了他们手中的胡刀,“我们同时放,如何?”
胡人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按在杨沫肩膀上的手微微松开,抵着她脖颈的胡刀也随之一点点挪开,而她对面那三个胡人互相看了一眼,两方同时将手上的人质松开。
杨沫眼帘低垂,脚步往前走去,就在经过那三个胡人身侧时,她猛地往侧边踏出一步,而那三个胡人同时向她动手,若不是她提前退开,恐怕又会落入那几个胡人手里。
杨沫虽提前退开一步,但那几个胡人袭来时又逼近了几分,她脚下不稳,一下子便摔在了泥泞的地面之上,迫不得已她滚了几圈躲开了那几个胡人,而苏蔺如心知胡人没几分信用,就在他们动手的同手,他猛地一下将手中的官刀甩了出去,走在最后面,也是离着杨沫最近的那个胡人一下子被刀贯穿了胸腔。
方才挟持杨沫的那个胡人阴狠地扫了她们几眼,已顾不上被苏蔺如杀死的那个同伴,当即对着另两个人说道:“走!”
当杨沫扶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时,那几人已经朝着祁连山山下的位置快速地跑走了。
她龇了龇牙,看着前方那三个狼狈的身影:“如今我们在那几个北戎的士兵面前露了脸,恐怕回头进北戎之时不会太好过。”
苏蔺如道:“他们本就防备着我们,即使没有今天这一出,北戎人也不会叫我们太好过。”
蒋先生扶住了杨沫,同样皱着眉看着那几人:“他们似乎同让我们前去喀玉城的北戎人并非一伙。”
杨沫点头道:“先生说的是,他们并不认识我们,恐怕也并不知道有北戎人留下了玉牌叫我们往王庭而去。”
苏蔺如收起了刀:“我会叫人回朔方城一趟,此间的事情得告知将军,让他们留意此处密林,如今塞北军同突厥起战,若是叫北戎渔翁得利,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密林之中,厚重的看不清前路的迷雾渐浓,苏蔺如骤然转头看向林中深处,眉头紧紧皱起,倏然,他抬步抓起杨沫的手腕:“快走,林中猛兽恐怕是闻到此处的血腥味了!”
杨沫心头一惊,被拉的脚下踉跄几步。
刚抬起头看向苏蔺如,就听见山林之中猛然传来一声吼叫,蒋先生立刻收刀说道:“你们先离开,我去带商队出来。”
话音未落,杨沫已被苏蔺如扯着往祁连山山下的方向而去,方才急着避开那几个胡人,她的脚上有轻微的扭伤,若此刻她回头,恐怕也是给商队拖后腿,只是商队里每个人都是和她一起将这支商队撑起来的,杨沫踉跄几步勉强跟上苏蔺如,心头却始终缀着一块重石。
苏蔺如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必担忧,商队和蒋先生一起带路那人对这里的路很熟,更何况我的人都去接他们了,不会出事的。”
杨沫瞥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不知跑了多久,此处的山头林树少了许多,两人之间只剩下杨沫粗重的喘息之声,她的步子也逐渐的慢了下来。
虽然她这两年年年在外头走商,但体力也不至于好到同军人相比。
一直到山间路旁的一间孤亭旁边,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孤亭的亭盖之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大概是此处走的人少了,明明是宽阔的山道,可杨沫往回望去时,绵延的山道雪路上,却只有他们二人孤单的脚印。
苏蔺如从腰间取出一支吹箭,放于口下朝着天空之中倏然吹出,半空之中划出一道黑影,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是塞北军特制的鸣镝。
杨沫脸上的面巾早在放在逃跑时就已经不知落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她扶着孤亭里的柱子,转头对苏蔺如问道:“你似乎对这里也很熟悉?”
苏蔺如笑道:“怎么说我也是那群浑小子的队长,要是比不过他们,怎么压得住那几个刺头?”
杨沫叹道:“方才是我拖了你们的后腿,那人应该是比我想的要早发现我们,否则也不会跟着我到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