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
那年江浔野十二岁,黎宛和周景庭前几年有了孩子,假期江浔野回草原,寒假里头也就在草原把年过了,所以一年见不着几次黎宛。
周家欢聚一堂,黎宛那是第一次带着江浔野。妈妈过上了好日子,他得懂事,得对周家礼貌。
他特意从遥远草原带来蒙族的最高礼节,给周家献上哈达,这是草原人对对方的尊重,也是草原上代表“吉祥如意”的最大的祝福。
他还记得周家有弟弟妹妹,特意在出租屋里头煮了热牛奶送过去。怕它凉,是灌在保温杯里的。
可在周家人眼里,草原人野蛮无礼,瞧不上,正眼都不给一眼。黎宛有周景庭护着,周家长辈说不了什么,可江浔野就不同了。
“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收敛点,不知道让让弟弟妹妹。这孩子不懂事,成不了器。”
“从小到大都没爸,黎宛估计只顾着攀我们周家关系,没空管他。”
“没娘教没爹管的就是不一样,还是我们家小逸乖。”
……
江浔野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他只是应弟弟妹妹的要求,陪他们玩,他们射不来玩具箭,让他演示,结果一箭中靶心,他们就哭着跟爸妈告状。
那是他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没有吃到好吃的饭菜,没有烤鸭,没有炸酱面,没有卤煮。没吃饱,倒是吃了不少人的冷眼。
门缝里钻进风,晚上的风,冷,就跟那天一样,足够让他清醒,泄了力。
察觉到他的退缩,夏煜桉也听话,把他的外套拉链拉回去,乖乖帮他整理好,笑自己记性差:“你瞧我,都忘了你伤刚好,而且也没买东西,下次再……”
“桉桉。”
“干嘛?”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我错了。”
夏煜桉心情舒畅,疑惑看他:“干什么呀你,今天的事儿我都不怪你了。”
昏黄的灯泡下,江浔野的侧脸映着光,旖旎未散,伸手擦拭她脸上湿热:“夏煜桉,我以前说过,说想带你回家。那时我是真的想自己快点长大,再长高点,再成熟点,能让你安心躲在我的身后。”
“我想给你一个家,想你能在累的时候,我都能成为你的依靠,草原家里头人多,热闹,在我这里,你也能体会到家的温暖。”
他苦笑:“可是,夏煜桉,黎宛死了,我没家人了。”
“京城的家,不是我的家。”
夏煜桉第一次在初中里头见着江浔野,他怯生生的,哪里像是个草原人。明明个儿高,长得就像是体育好的人。体育课上夏煜桉也见过,他会打篮球,虽然她不懂,但他扣篮特帅,看着就牛逼。
学校每学期都有篮球比赛,班级跟班级比,一到这种要展示自己的时候,江浔野就选择隐身。
夏煜桉不爽,觉得他没有集体观念,自私得很,她心事从不藏着,所以一下课就到他旁边,拍拍他的桌子。
“你会打篮球吧?为什么不报名?”
“指望我们班里那几个男的去打,还不如把我报上去打球。”
“你长那么帅,不知道女孩子最喜欢看男生打篮球吗?你不知道去篮球场上耍耍帅吗?要是想追女生,我劝你赶紧把篮球队报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夏煜桉“叽里呱啦”跟江浔野说了一大堆,江浔野就愣愣地看着她,夏煜桉说完才想起来,他可能是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干脆直接去讲台上给他报上了,回座位的时候笑嘻嘻地冲他竖个大拇指。
怕他训练的时候划水,作为班级一份子的夏煜桉每回都会去盯着他训练,两根手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朝他指指,意思是:别想逃,我就盯着你。
训练一般都是在体育课和放学后,结束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夏煜桉的父母每天都会来回接送她上学,江浔野是被她拉去训练的,训练又苦又累,见他没人接,主动邀请他蹭车。
她家车好认,又奢又低调。
怕他认生,夏煜桉就在后座陪他,手机里头开着地图,问他:“江浔野,你家在哪里呀?我让我妈给你送过去。”
江浔野没说话,夏煜桉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害,你不用觉得麻烦到我,你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你比赛的时候,给咱班赢个奖就行。我们比不过成绩,在体育方面总得赢过别的班吧。”
每回考试,他们班总是十个班里垫底的。
江浔野想了想,最后报了周家的地址。那天,班主任给每个报了比赛的学生都发了邀请,在比赛那天可以带着家长一起去。
那片是京城的别墅区,夏煜桉当时还愣了愣,没想到他是个隐形的小少爷。但他脾气特好,谦逊有礼,成绩也还不错。当然,对她这个颜狗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他帅。
把江浔野送到家门口,夏煜桉降下一半车窗冲他笑:“记得跟叔叔阿姨说,这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