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铁盒,朝灰黑的海滩去。
海浪推来海草,缠绕骆灵的脚,她不再沿着海岸走,躲到远处潮湿的树下。她忘记此前的种种不舒适,蹲在树下挖一个坑,掩埋铁盒。
她和过去一样,出于厌恶白日做梦,出于渴望反复无常。她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想象彩虹和躲藏,也许她是一个梦,一段无人感知的感觉,所以她总是模糊抽象。她又擦掉眼泪,像演完了戏,挖出盒子。
她的心和过去一样,喜欢又讨厌。她试图把自己想象为另一个人,除了段英。
如果她是骆家明,他把她送走,她会怎样高兴又轻松?如果她是郭怀知,她会怎样爱一个最聪明最懂事的好孩子?如果她是孟文寻,她会怎样辛苦又恐怖?她不是他们,他们也不是她,没有人能感觉她。
她拾起手边的木棍,在树下画一个句号。
静谧许久,她听到人声,眼被阳光照亮。她回头看向海,天空和海不再是黑色,海滩变成沙色,一道像梦一样的彩虹架在海面之上。
她想象段英立刻出现,一个小少年便来到海边,他双腿健全,也许是前来复仇的魂灵。
一瞬间,她想到该如何战胜那句“冬冬的窗户”,她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就好像她是掌控全局的重要人物,永远正确,永远闪闪发亮。
段英紧紧盯她,赌气似的说:“我讨厌你。”
骆灵没有否认他的话,而是告知他:“我知道该怎么送你彩虹了,只要我现在跑向太阳的方向,你就站在我的彩虹里。”
彩虹是阳光照向水幕的结果,像地平线,永远在前面无法抵达的地方。
但他们都站在其他人的彩虹里,如果一个人要送另一个人彩虹,那她该跑往与他相反的方向。
同样的秘诀段英也已发现,在他作为镜子破碎的那天,他看见骆灵钻进她所说的彩虹气泡里。
“我不要去彩虹下面,我要我们一起追彩虹。”他说。
“可那只是在装模作样。”
他们装模作样地追彩虹,装模作样地拒绝长大,然而他们永远无法追到彩虹,也永远被驱逐出童年的乐园。
按照约定,他们现在应该成为永不相见的左眼和右眼。
“我们也可以不装模作样,我们会一觉醒来忘记很多事。”
“可我偏要记住。”
段英沉默,过了许久问她:“那我们现在就要永远分开了吗?”
“好啊。”
“那我们……”
“我们也可以再追一次彩虹。”骆灵最后一次发号施令。
她不由分说地牵他的手,意识到他长得很快,也许他一觉醒来真的会忘记很多事。
他们奔向汪洋,海水浸透晚霞和彩虹,吸收全部的色彩。骆灵猛然想起她的月经,也许大海淹没她时,海水将变为红色。
她在红色海底游动,有一个瞬间,她看见自己从树下醒来。
又一个瞬间,她看见自己松开段英的手。
再下个瞬间,她看到群彩色的鱼,它们热烈地向她游来,游进她的身体里,穿过了她的肺腑和心脏。她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