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可能是禹王的人,这位殿下和东宫之间的暗斗早已经翻上了明面,太子对王府青睐,同时也就意味着会得到禹王的关注。”
顾今安静地听着顾流话中对这件事暗含的分析,跟着他的思维尝试着从宅院外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
这些事情是她从前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但她的大脑却从未如此刻一般清醒。
真假郡主这件事并非只是宅院内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的风流韵事,她身上的封号是皇上亲封,一旦查实身份有假便是万万脱逃不了的欺君之罪。
也正因如此,梦中为了救他,顾朝才需得付出那样大的代价。
但如今既有如此机会可以帮她开阔新的视野,她自然不会错过。
只是……
她凝眉问道:“如此说来,顾朝杀了谢艺杰岂不是很麻烦……”
顾流低头顿了顿,话语间透着几分压抑的轻狂,低声道:“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的世子,主子想杀便杀了。”
顾今一怔,然后很快便意识到,她的这位兄长所掌握的势力恐怕也远非她目之能及。再加上昨日顾朝曾对她说,谢艺杰即便不是死在他的手上,时机到了也活不长久了。
这局势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混乱,但,也只有如此才有机会寻得一线生机。
风扬起了她高束的乌发,顾今半敛了眸,长睫如鸦翅般落下一层浅浅阴影。
顾流离开后没多久,便有下人禀告王府外有人送进来一件工致的绣品,说是万绣楼的鸢娘大致描出了一个绣品模样请问她可还需要修改。
屏退众人后,顾今捻着绣布中一块略略突起的地方,用力一撕便见里面掉出一张字条来。
两月前,南郡现。
南郡……
顾今缓缓揉碎了这张字条,心中默念这两个字。
不久前,南郡连降暴雨,江水决堤泛滥,大水淹浸了2000余户人家,更有无数灾民无处安身纷纷北上逃灾涌入京华,此次水灾危害之大引发全京骇然。圣上当即下旨,令太子亲携赈灾银款前往南郡赈灾,却不料路上突逢意外,几百万两银子竟尽数跌入山洪!
消息一传回,举朝震惊,圣上震怒。
但所幸太子亲随轻甲快马早一步回京,与东宫僚属极尽所能,库房大开,几欲变卖所有珍品终于堪堪补上一笔。
因此,与这个噩耗同时传回的,还有太子掏空东宫补上了一部分灾银,已经安抚住了受灾民众。且因为其作为皇室贵胄亲涉险地,在南郡为圣上赢得了极高的声望,这才没有铸成大祸。
两个月前正是南郡水患极重之时,灾民四散,更何况还有可能只是短暂停留的过路人,如今南郡水患虽平,可那双鱼佩恐怕早就又不知所踪了。
顾今轻轻咬了咬后槽牙,心道这万绣楼竟放了这么个没用的过时消息给她!
“融柳。”她手上加重力道,将那被她撕了一条口子的绣布又撕扯几下,掩住原来的痕迹,然后将东西丢在她的怀里。
她愤愤道:“这种东西也敢拿来糊弄本郡主!告诉来送的小厮,下次本郡主要亲自过去查验,要是再敢拿这种潦草物件儿来,本郡主一把火扬了他的万绣楼!”
融柳被她的娇蛮霸道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那被已经撕成破布的绣品,惴惴地应了声是然后赶紧快步离开了。
顾今看着融柳离开的背影,脑海中一瞬间似是滑过了什么,不自觉地轻咬下唇,问向一旁侍候的云枝:“融柳是不久前进府的吧,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士吗?”
云枝不知道主子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歪着头想了想,半晌才不确定道:“应该是……北方吧,奴婢隐约记得她说过家里冬天的时候,屋顶上会有很厚的积雪。”
“是吗……”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云枝说。
顾今又看了远处一眼,然后摆了摆手:“没事。”
连着几日顾今都没有再去过演武场,也没有进过雪苑,而顾朝也没有命人来找过她。
到了秋猎这日,风中罕见的多了丝暖意,褪去了那刺骨的寒意,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此次秋猎要连续三到五日,因此出行之前需得向祖母请安告知。
到了佛堂,顾今才看见顾朝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不斜视地径自走了过去。
她不惧怕,也非厌恶,她只是还没想明白该如何和顾朝相处。
在佛堂前没等多久,便见姜嬷嬷走了出来,面上一如往常般刻板:“见过小王爷,见过二郡主。”
顾今:“今日东宫秋猎,我——”
姜嬷嬷行了一礼,打断了她的话:“方才小王爷已经禀过此事了,老夫人让老奴来传话,老夫人正在讼佛两位就不必进去请安了。”
毫不意外。
顾今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