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西班牙特使回国后,向代理内阁报告了在巴黎遇到袭击的情况。
综合各方的线报分析,代理内阁认为是普鲁士人试图介入王位之争,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的堂兄霍亨索伦王子在血缘上是西班牙王位的第五顺位继承人。
为了避免这个阴谋得逞,内阁决定通过报纸把这事捅出去。
这个报道引起了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的不满。
普法两国本来就摩擦不断,关系紧张,如果普鲁士王子成功入主西班牙,法国显然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于是法国大使受命觐见普鲁士皇帝,提出要普鲁士人永久放弃谋求西班牙王位的企图。
埃利克对巴黎上空日益逼近的战争阴霾毫无觉察也不感兴趣。美人在怀,他觉得自己幸福得像在做梦一样——只除了科斯塔那片乌云。
瞎子都看得出那吉普赛小子对艾丝美拉达倾慕得不得了。
他没有音乐才华,也没有家世财富,却有惊人的舞蹈天赋和一张俊秀青春的脸孔。
这还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也在明里暗里鼓励他的爱意。同台共舞他还可以当作追求艺术勉强容忍,下了场还要像教小学生一样指导功课和礼仪就太过分了!
“你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夫,不需要再多一个追求者了吧?”他忍无可忍地问她。
“只要不是在玩愚蠢的订婚游戏就行。”她微笑,拈起一颗英国糖丢进嘴里。
“你是在玩危险的爱情游戏。”
“他会找到他自己的道路的。”她满不在乎地答道,“你当初要死要活的最后还不是爱上我了。”
“没错,只是差点炸了四分之一个巴黎。”他柔声说。
“天哪,那孩子没你这么危险。罗姆人盗窃诈骗抢钱,就是不会干杀人的事儿。我要把他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还有绍拉和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
“那你就不要让他抱什么希望。”他转过头去,轻轻地说,“幻灭的希望,只会让人沉沦深渊。”
她扳过他的肩头。
“我永远不会让你幻灭。”
她热烈地吻上来。糖融化在两个人唇舌之间。
7月14日,巴黎歌剧院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国庆日假面舞会。政要显贵、交际名流和歌剧院的演职人员悉数到场,花光鬓影,济济一堂。
来宾们都戴着面具,穿上奇装异服,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一片光怪陆离。
埃利克再也不想当什么红衣死神了。他和艾丝美拉达是大厅里唯二没有刻意化装的人。艾丝美拉达应景地戴着一个黑丝绒半截面具,此外打扮和平时完全一样。所有人都费尽心思吸引眼球的时候,倒显得他们两个人平常的装束格外引人注目。
除了伯纳德本身就是剧院演员外,艾丝美拉达还设法给其他舞团成员都弄来了邀请函,特别是带几个族人来见见世面,免得临阵怯场。
蒙托雅和丽莎坐在远远的角落里喁喁细语。
吉普赛舞者们聚在一堆,用疏离冷漠的目光打量这个想象之外的浮华世界。
“这么说,真的要打仗了?”
伯纳德拿着一杯香槟大声问,引来剧院演员们热烈讨论。
“普鲁士国王拍来一份电报,宣布以后拒绝接见法国大使,并且声称他跟咱们再也没什么好谈了,这种言辞在外交上,就等于是宣战了。”蒙沙曼说。
“而且普鲁士人还把这份电报发布在报纸上,简直就是公开打皇帝陛下一个耳光。”里夏说。
“哼,”消防队长信心十足地说,“普鲁士近年来嚣张得过了头,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自己算老几了。”
“我讨厌打仗,”索尔莉说,“一打仗就没人再关心艺术了。”
“我也讨厌战争,”艾丝美拉达说,“打仗会死很多人,不管是法国人还是普鲁士人。”
“我们还是来弹琴吧。”埃利克说,他像个小孩一样,忍受不了艾丝美拉达人在自己身边,心思却不在自己身上。
他俩并肩坐在三角钢琴前,开始四手联弹。
琴声一起,大厅内关于战争和荣誉的激烈讨论就中断了。
那是埃利克专门为她初学的琴技和擅长的音域而写的一首短小简单,带着明显西班牙风格的曲子。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跃动,琴声像散珠碎玉,而他的协奏敛尽光华,像一条纤细的银链,不动声色地把它们串连扶持起来,变成熠熠闪光的完整珠宝。就连这些终日与美妙音乐为伍的艺术家们都听得出神了。
“当我
离开可爱的故乡哈瓦那,
你想不到我是多么悲伤。
天上
飘着明亮金色的晚霞,
美丽的姑娘靠在我身旁……”
她的歌喉没有克丽丝汀的清亮晶莹,但天鹅绒般深情内敛的质感另是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