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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燃尽(2 / 2)

杆子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尖。

三、二、一。

他紧盯着芦苇杆下端那一团隐约的黑影,估计幽灵头部所在的位置,瞬间拔枪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水中冒出一股鲜血。

芦苇杆横着浮上水面。

影子仍然紧握□□盯着水面,心里默默读秒。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即使是罗贝尔.乌丹在他著名的水牢脱逃魔术中,也仅仅能支撑三分钟而已!

四分钟。

死水平静无波,连一个气泡也没有冒出来。

四分半。

殷红的血水在漆黑的死水中蜿蜒扩散。

五分钟。

影子坐倒在船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杀死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天才之一,就像某个泛泛之辈杀死了数学神童伽罗瓦和不朽诗人普希金一样。

庸俗永远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即使是在民主制下。因为不管是统治阶级还是最大多数,都站在它这一边。

可惜没人会知道他的成就,身为一个影子,是多么的寂寞啊。

突然,一道冰凉的绳索像水蛇般无声无息地缠上他的脖颈,瞬间勒紧。

埃利克从他背后鬼魅般冒出水面,浑身淌着死亡之水,绳索在手臂上连着绕了几个圈。

影子像被甩到船上的鱼一样拼命打挺,但柔韧的绳索越挣扎越收紧,深深切进他的颈肉里。

终于他的挣扎停止了,身体瘫软在船底。

埃利克丢下用鼓风皮囊和煤气灯调节阀临时组装的水肺,湿淋淋地爬上船,捡起影子的枪,对准太阳穴补了一枪。

“魔术师从不重复旧戏法。”他漠然说。

天亮了。艾丝美拉达紧紧地把乐谱抱在胸前,踽踽独行在巴黎街头。三色旗飘扬,马赛曲奏响,昨夜的起义在帝国的废墟上建立了共和国政府,巴黎民众纷纷涌上街头庆祝,欢呼民主重生。

但是这一切与她无关。

她觉得好像掉进了不久前的那个噩梦。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里,她怎么也找不着埃利克了。

踏遍四海,无以为家。拼至绝处,不得逢生。

只有内心的火焰仍在不屈地燃烧,什么也不能把它摧毁。

她终于触摸到弗拉门戈的灵魂,那神秘莫测的杜恩德,是骨中之铁,血中之焰,爱中之死,恸中之歌。

是的,她即使一无所有,还有舞蹈。

她扬起手臂,旋转手腕,感受指尖掠过的飘风。

或许,他也在看她。

独自在街头的舞蹈,没有伴奏,却拥有震荡天地的力量。

突然,一阵小提琴的音乐传来。

她的舞蹈瞬间凝固。

她战栗地转过身,却只看到一张普通的面孔。

但怎么会?这是他为她写的一段吉普赛深歌。

“船在海上,马在山中。

夜色裹着她的腰,她在树林里做梦。

在吉普赛人的月光下,

一切都在望着她,

她却看不见它们。”

她如梦初醒地再次向琴手望去。他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琥珀金色的眼睛带着浓浓笑意。

她身子一晃,扑进他的怀里。他丢下琴,把她横抱了起来。

“我可爱的小革命者,你是去攻占巴士底狱了吗?”熟悉的声音震颤着她的心脏,“别怕,这是又一张面具,用纸、蜡油和黄油黑面包屑做成。底下那张脸还是一样丑陋,并且再次身无分文。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吗?”

她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闭上眼睛,疲倦地喃喃说:

“抱紧我,不管你要去哪里。”

他用颌角蹭着她的额头,低低地笑道:

“哪怕是去地狱吗?”

她伸手环抱住他的脖颈。

“我杀人了,我不忏悔。”

他的声音笑意更浓。

“我们会一起下地狱,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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