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思索许久,终是写好了这信,又逐字逐句又看了几遍后才放心的把它收起,放在了桌上的木匣里。
春香也回来了,端着一盘 糕,但我毫无食欲,打发她才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小口小口咬着,许久才吃完。
“夫人这就吃饱了?”,春香疑问我,我点点头,与她说孕中嘴刁,不喜这口味。
嬷嬷不知怎得,慌慌张张跑进屋内,由于步子太快,生生把自己绊倒了去。春香见状将嬷嬷扶起:“小心些。”
嬷嬷跪在我脚边,脸色十分难看,慌张道:“境北出事了。”
“境北如何?”
嬷嬷重重磕头,哭哭啼啼道:“夫人,我实不敢说!”
我气结,面上镇定,内心已然慌得不行,“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吗?”
“夫人啊,老侯爷死在了渡河边,大公子在回境北途中,也惨遭屠杀。”,嬷嬷说完,几乎瘫倒在地。
我慌张起身,思绪混乱,急着问道:“怎会?不是已经率兵返程了?阿母呢?”
嬷嬷哭到不能抬头,伏在地上,嘴里的话慌作一团,杂乱的道了出来:“是殷寿,世子受伤后返还西岐,老侯爷未接到军令,被殷商的追兵发现,趁王军不备全部歼之了,境北,境北也惨遭屠杀。”
我见嬷嬷悲态,不必问就已经猜到阿母的结局,嬷嬷悲叹:“夫人苦矣,境北苦矣。”,说完,她把一块残剩的大纛放在了我手中。
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谁人不苦呢?是无辜枉死的姜娘娘不苦,是被冷箭射杀的槿娘不苦,还是死后无全尸的大哥不苦呢?人生啊,万般不由得细想,只因若是细想来,便是哪里都是苦的。
我攥着境北大纛所剩的残布,捂着胸口使劲的喘着气。境北一族,一生忠心耿耿护着北境一边,最后竟落得个全族被灭的下场,是何等的惨烈。
我改变不了任何人的结局,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现而连家人都命都保不住。
嬷嬷跪地恸哭,双手捧给我一枚狼尾标识的玉符。
“夫人,这是大公子来西岐参加满月宴的时候就给奴的,大公子说,若夫人受了委屈,持此符就得回境北。”,我犹记阿兄临行时,与我所言,鼻头酸涩感袭来,泪也滚滚涌出。
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腹部绞痛,下身见红,我终于撑不住,直直倒在地上。春香跑出去叫了稳婆和医师,情况不容乐观,情绪波动太大,医师说我定是要早产。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声音,一会近,一会远。
“快去备些热水来,还有生产要用的铜盆,麻布要多些。”
我疼的额头上布满汗珠,下身疼痛难忍,自然无力用劲,所以稳婆面对我这般棘手情况,也急得乱转。
思绪混乱,泪如泉涌,也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终于生了下来,但只有微弱的哭声传入我的耳朵。稳婆欢喜道:“夫人,是个姑娘。”,未久,语气又立马变得焦灼起来,“姑娘,姑娘怎么不哭了?”。
孩子是因为早产,所以生下来时并不像骁儿当时那般哭声洪亮,在稳婆围着孩子团团转时,是春香发现了我下身的异样。
“稳婆!夫人出了好多血!”,稳婆这才发觉我有血崩之像,瞬的慌了神,回身翻起药箱。
春香见她沉不住气,跪倒在她身边,急问:“需得想想法子!”
稳婆慌得扔了手中药包,跪在春香面前:“需得用止血的汤药。”
“快去啊!都此时了还跪什么跪!”
我听着他们慌乱之声,尽力睁眼,又觉得屋顶离我忽高忽低,冷汗一直浸着我的身子,下身床榻已被鲜血浸透,回了回神我才抖了一下,低声轻道:“春香……”
屋内瞬时静的不行,春香跪在我身侧,见我睁眼,大哭起来:“夫人,夫人。”
此刻思绪骤然与程婠相通,我眼中仍然噙着泪,看向春香,轻声道:“春香,我想到我们少时,在院内摘花楸果子那会了。”
春香把脸贴在我的手上,绝望的哭泣着。
“你还记得那会儿吗?”,我也不知道为何脑中会有这个画面,语气柔柔问向春香。春香哭的身子瘫软,又立刻直起身子,痛哭道:“记得,记得,那时候夫人才十二岁,老侯爷日日盼你能稳重贤淑,却不曾想夫人机灵,在老侯爷面前仍大方得体,但平日里仍是如从前那般,后来被老侯爷发现了,挨了好多手板子。”
我艰难一笑,轻抚春香的额头,“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我很快就能见到阿父,阿母,还有阿兄了,也不知阿父还有没有在生我的气…”
“是啊,夫人,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往后还有好多好多年,春香不想嫁人,春香一直陪着夫人,和夫人一起照顾公子和姑娘。”
我又极力笑着,又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春香慌忙捂住我的嘴巴,叫我莫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