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从来淡泊的神色里不禁起了疑惑,如鸢正襟危坐起身,不好意思地同他释道:“不瞒二郎你说,自那日得你相助后,这几日我一直都在云鹤楼里落脚......”
果然,此言一出便教一直风轻云淡的沈清寒也微微惊异,“如鸢你,你竟在云鹤楼落脚?”
他这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如鸢自然明白,毕竟就在几日前自己还是个连十文的面钱都给不起而被店小二扣下的穷鬼,如今却住进了满元安最为繁华气派的酒楼,纵然有眼前人相济,似乎也不够她在云鹤楼这样的地界挥霍。
“此事说来实在话长,不过我与云鹤楼的掌柜姝烟姑娘也算是朋友,便在认识二郎你之后结识到的第二个元安的朋友。”
沈清寒犹自惊讶,不过转瞬又含了笑,“倒也不奇怪,如鸢你这样的好脾性,自然是有福泽的。你孤身在外,能在元安多认识点人也是好事,想来我是能托着你的福了。”
他眉梢一扬,眼角神采悉出,少有地现出明朗笑意。
如鸢微微赧然,“也不是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就是因缘际会下才同姝烟姑娘相识,便如同二郎你相识一样,都是缘分使然罢了。”
不过眼前人说的对,孑然一身漂泊在外,自然是多认识些朋友更好,尤其在元安这样的地界。纵然入宫之事未定,但如今身在云鹤楼,至少自己不必再为无托身之所而忧心,如今心里也安定一些了。
不多时,好戏开锣,便见戏台上先出场了一位女娇娥,水袖轻扬,纤长如练,娇娥貌似天仙,却神色悲戚,先高唱一声:“浩浩汤汤,夏水无垠,山峦晦暝,悲风日曛。今两军战此,终有胜负,想是帝位可定。”
一句唱罢,乐声起,音悲怆,如鸢捏着块玫瑰酥饼,与沈清寒一道听得逐渐入神。但闻台上悲切着又唱了道:“我本是高家小女,相府出身,那日一见四皇子,便忘却了心神。若说相府高门,与皇子之位倒正相配,然我父为肱骨,却已投三皇子高门。奈何奈何可奈何,怅缘悭,实无情,纵我与郦王已结相思缠绕,两厢情深,终究殊途已分......”
“郦王?这是哪一位皇子?怎么未曾听说过?这戏听起来也陌生得很......”
如鸢听着这戏唱得虽是极好,一词一句皆引得她亦为之心神感伤,却不解这戏中的郦王说的是谁,要说她听过的戏也是不少了,而这台戏却从不曾听闻。
沈清寒刚好饮罢一盏茶,瞧向如鸢一脸迷惑的样子,放下茶盏便笑着同她释道:“这出戏叫做‘解花亭’,说的是滇洵古国王权纷争下的一场战事。从前古时天枢与高秦国两国边境相接处,曾有一个小国叫做滇洵,约在四百多年前,当时的滇洵皇室有一位四皇子郦王,与三皇子朔王一直相争嫡位王权不下。彼时郦王与朝堂宰辅高家之女高可卿本是互生爱慕之心,奈何高家最终投在三皇子门下,注定高可卿与郦王有缘无份。”
“然后呢?”
如鸢听着很来了兴趣,眼下台上那“郦王”正出场,唤了一声“可卿”之后便也开始唱了起来。
她兴致盎然,沈清寒含笑间又接道:“郦王与三皇子朔王本是多年相争嫡位不下,朔王外强中干却根基深厚,郦王根基势力不如朔王却精明强干。待到滇洵王年迈,却欲立三皇子朔王继承太子之位,郦王不忿,终究于夏水之岸,趁王室祭天之际起兵夺权。”
“而后郦王手段了得,谋事在先,原本起兵极快,却遭护卫滇洵王的皇家精卫据险以守,殊死抵抗,其间三皇子朔王得滇洵王受命,又调兵来援。随后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尸骨累累堆满了卧凤岭,血水汇集如渊染红了夏水江畔,不过终究......是郦王得胜。”
话至此,楼下的“郦王”且还悲痛唱着,如鸢却是听沈清寒叙话听入了神,一时间屏气凝神,连嘴里的玫瑰酥也忘了咽,“那又然后呢?”
沈清寒知道她问的是这之后高家女又如何了,便又道:“郦王得胜之后,自然局势已在他那边。彼时宰相高家本就投在三皇子朔王门下,其间又有高家儿郎为将领,于夏水一战中与郦王对抗战亡,到终究,三皇子败落,高家也沦为了阶下囚。而郦王本因高可卿之故,愿意再留高家生路,奈何高家不愿,高相痛失三子,满门被俘,愤极之下挥刀斩向郦王,郦王虽是躲过,但事已至此,高家却也再无生路可言。”
“这一战到最后的结局便是,卧凤岭上,高可卿眼见整个高家被就地正法,再也捺不住心中悲痛,自此一生也再无法与郦王相知相对,便从山崖高处,一处叫做解花亭的观景亭台上在郦王面前一跃而下,坠入夏水江中,尸骨无存,彻底了断了这一场终究殊途的孽缘。”
台上犹然唱着,这一场戏已于沈清寒口中同如鸢道尽。只是听来叫人唏嘘不已,如鸢神情恍惚,咂了咂嘴,没想到最后结局竟是这般,只得道:“这高家姑娘倒是可惜了......”
沈清寒点点头,饮了口茶水润润口,且由她缓缓回味。
“既然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