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依旧。刚至沉香园,隔的老远,如鸢就已见那英姿俊挺的身影端立于亭中,只是眉宇微蹙,神情肃穆,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以为此番来了,只怕开口便要受他好好盘问,可如鸢没想到,却如往常般,那人依旧先清朗又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见过淮王殿下。”
如鸢信步于他跟前,先俯首行礼,恭恭敬敬地称他为殿下。他虽还是那般丰神俊朗的模样,但自今日知晓了他是淮王,此刻见他便比先前以为他是禁军统领时还要恭顺。
淮王不慌不忙地挑眉看向她,凝眸片刻并未作声,直至如鸢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方才闻他盈盈道了声:“我该叫你如鸢,还是该叫你如霜?”
是了,气势必要先做足,毕竟是淮王。
如鸢心知他在打量自己,但自觉理亏,只能垂首乖觉道:“淮王殿下喜欢什么便叫什么,如鸢是我,如霜也是我。”
“那敢问姑娘,哪个才是你的真名?还请姑娘莫要再说谎!”他仍然笑着,眼里锐利的锋芒却毫不避讳。
自白日起,如鸢便知自己的一切恐怕是瞒不过了,倘眼下还有所隐瞒,堂堂皇子查她,可比禁军统领还顺手些。轻声微叹,她只道:“如鸢是我真名,如霜是我入宫后的名字。但殿下说我说谎,这我可不认。自第一次见面,我就已同殿下透过底,知会过我的名讳,而殿下却对我谎称自己是禁军统领贺青,若说质问,也该是我来问殿下,殿下何以要同我说自己是贺青呢?”
“哈哈哈哈!姑娘果然心思敏捷,那我便也同姑娘说实话。”似也早就料到如鸢会这般问,淮王爽朗一笑后便敛却神色,“除却身份这件事,说来旁的事我似乎也不曾骗过姑娘什么,不仅如此,还帮你治好了你的脚踝,也从未揭发你违了宫规,不是吗?”
他盈盈反问,如鸢微怔,好像倒也是这么回事,只能十分没有底气地垂下目光点点头,“是。”只是心里却愈发不解,既如此,眼前人为何要这般。
淮王笑了笑,转首过去看向只剩一池枯枝的湖面,“至于我同你说自己是禁军大统领贺青......原因倒也很简单,只是想同你说说话罢了。”
闻言,如鸢微微惊异地抬起头,却看见他望着湖面的眼底,似月色般罩着一片朦胧。
“那日我虽是来提醒你,但与你说了两句后觉着倒也有趣,若我当时便搬出自己淮王的身份,你还会同我讲话吗?”
他侧过首来盈盈笑问,如鸢愣怔未答,倒也是。
“既如此,该姑娘答我的问题。”
如鸢知他要问什么,该来的总要来,便点了点头。
“有些话我也直白地同你讲,这几次得见,我已暗自将姑娘视作朋友,之前你不愿告诉我你的底细,我本也不愿强迫于人。但今日得知姑娘是在我母妃宫中伺候,那么有些问题就不得不问了。”
倏忽间,淮王只是微微侧过身来,要好好盘问盘问如鸢,浑身上下的气势亦在无形中锋利,如鸢却也坦然迎上他锋锐直视的目光,“我知殿下要问我什么,事已至此,殿下想知道的我都会说给殿下听。”
“好,我也不瞒你什么,今日自知晓你是我母妃宫中之人后我便已经着人查探过你的底细。你是宫里的新人,刚入宫不久,不过两月余,出了教习坊后便被分到了我母妃宫中伺候。既本名为如鸢,又为何要化作如霜?此作何解释?你既是化名入的宫,想必有些手段,且入宫后竟一直没被发现,却不知你究竟目的何在?”
“你究竟,为何入宫?”
事情到这种程度,牵涉到昭阳宫,淮王便也不再同眼前人迂回纠缠,一字一句直白地盘问着她,滴水不漏,语气虽犹淡淡,但眼神里不怒自威的凌厉却静默地观察着如鸢神色里任何的变化。
而面对他一连串强势的质疑,如鸢自打今日身份暴露后,心里便早已有底,毕竟牵涉到他母妃,他不这样问才怪了,不过与她先前料想的也着实是一般。
自白日里与他分别后,她便想过他绝不会只等着夜里来问她,定然会先去查她的底细。查的到的先查,查不到的就问,同时定还会于心中考量,看她所答与他知晓的是否有出入。
是以眼下她要答的,根本不必再谨慎些什么,坦诚相告才是唯一的出路。
如此,她便也不恼他不论神色还是话语中的凌厉,只缓缓道:“殿下别急,殿下满腹疑问,听我一一说来便是。”
......
好半晌,她径直同他说明了她本是个飘萍一样四处游历的江湖人,因今年春时行到一座山头因被山贼追杀,为一公子所救下,为偿其恩,自此典身为奴跟在了他身边。只是后来才知公子也算是生着一种世所罕见的怪病,不见天光,不能受烈日灼晒。
想他从未见过这世间白日里的模样,实在冷清,她入宫来,便是为寻一物能替他医治此病,说来倒也不复杂。
“于是我便找朋友托了关系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