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回到凤阳城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如鸢每回见着天边渐染的暮色,都要深望一眼,瞧着这一日又要过去。从前她每每坐在孤山上独自瞧着的时候,总觉得天黑得快些,风也很凉,那时她要么已然升起了一堆火烤着,要么行路累了一天,火星子都还没打着。
而今她带着昆玦身处凤阳城,同赵庭芝在一起,有说有笑,往后还要一起往别的地方走,便觉这样的日子叫人安心,连心上的伤也不觉得痛了。
马车入城径直驶向城南,赵庭芝出发前就着人去杏来楼安排好了前几日同如鸢说好的豆腐宴。
果然如赵庭芝所说,如鸢吃那豆腐宴真是新鲜得紧,一桌子菜式都是豆腐做的,道道尝来滋味皆尽不同,无一不妙。
晚饭过后,时候尚早,赵庭芝原本是瞧着街上正热闹,欲再带她二人逛一逛,不过如鸢却说今日上山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赵庭芝自是应了她。
回去后,如鸢同他要了两册书来瞧瞧,因不想麻烦赵庭芝,只道让顾二送来便是。
不多时,顾二拿着几册书送来了水云轩,如鸢瞧着果然只他一人,笑着接过书又同顾二闲聊了两句,而后才将其送走。
眼见顾二远远地走了,如鸢揣着几册书却并未如她所说的那般,进屋去看书打发时间,转过身去将书放在桌上,跟着跑到了对面昆玦的房间。
“公子,公子我能进来吗?”
如鸢敲了敲昆玦的房门,原本昆玦正倚在窗前瞧书,还没睡,烛火微晃,照见他俊逸骨眉,视线虽然落在书页上,却分明没聚拢,而如鸢蓦地敲门,跟着才教他回过神,却仿佛出现的刚好是他心中所想,眼角眉梢跟着上扬。
“进。”
如鸢轻轻推开门,一进屋,果然这神仙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见她来,他便是照常那般头也不抬。
“公子你看书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如鸢讪笑着搭了句话,边把门关上,回过头来的神情可没有一点不是时候,盈盈的笑容真是讨好又卖乖。
“说吧,何事?”
昆玦冷眼扫了扫她这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笑,如鸢从他眼里看出了这层意思,却一点也不反驳,“哎公子你可真聪明,不愧是神仙!”说着就凑了上去。
眼见他手里看的是她同赵庭芝讨来的书,如鸢不禁有些得意,“今日太华山上公子出手当真是打得漂亮!叫我真是好生佩服!”
昆玦斜睨她一眼,便是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如鸢便道:“说起今日之事,不知你有没有觉得......那伙人来得甚是突然?”
她神情肃敛,昆玦手里将书缓缓放下,细细打量她忽而认真的目光,“突然?那伙人埋伏在密林之中,虽动作一直极为隐蔽小心,不过凭你的耳力,若是认真听的话,应当也不是听不出来,只恐怕......当时有人光顾着吃去了。”
如鸢霎那红了脸:“害,公子,你这话说的,我当时......咱们今日不是踏青赏景去的嘛!我跟你们在一起,何曾想过要防备,自然也就不曾在意,哪里是因为吃......”
她那时又饿又累,心又疼,自然是再不如平素敏觉。
“不过虽是如此,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看啊,今日那群人是被公子你先发觉的,自然,公子你能力异于常人,发现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今日是专程来寻仇的,说明他们一直跟着我们,那我们一路上山的时候怎么不曾发觉身后跟的有人呢?”
听出她话里有话,昆玦微狭起眸光,“你是想说,要么他们早先就埋伏在山上等着我们,要么他们跟的时候保持着好长一截距离,以免被我们发觉?”
如鸢点点头,他只又道:“那又如何?”
“这就要牵扯到今日他们来挑事的由头了!”
“今日这群人说是来寻仇的,就为了那个被公子你捏碎双手的陈家打手,这个由头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他那双手恐怕真是废了......”
说到这儿,如鸢犹不禁叹了叹,“我观今日这群人的确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虽不至于顶尖,但比起陈家打手那几个,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湖上的狠辣之辈我也见过,不论是有意寻仇还是随意挑事,实则根本不用什么由头,想必公子你也察觉,今日他们处处都下了狠手,虽刀剑不一,但配合起来杀招十分了得,招招取人性命。”
“而这一场事端的起因都在那个陈家打手身上,那日公堂之上,陈家管事已然招认那日他带去归心居的人里除了有两个真是陈家的家丁,其余包括那人在内的几个,都是陈家为防事大拿不住人,专门从别处请来的打手。那日事迹败露以后,一行人分明已经被收押进了监牢,这才不过几日,这个人竟又钻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其背后有人保他。”
烛火映照着昆玦幽深沉冷的眼眸,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