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紧咬着下唇,死死抓住花娘的衣袖,花娘则是叩头不迭,一个劲儿地求萧遇饶命。
饶命?
怎么可能。
楚楚嘴角微微一扯。
“慢着。”她轻声道。太子侧妃一发话,侍卫自然要掂量一番,僵在原地不知听谁的指令。
楚楚歪在椅子上,右颊泛出五根清晰的手指印。萧遇这一掌打得她一瞬愣怔,直勾勾盯着舷窗外翻涌的乌云许久,才慢慢缓过神,将目光投在了萧遇身上。
说不清是恼还是愤,从萧遇愈发阴沉的目光来看,她此刻的目光大概是冒犯到他了。
不过……冒犯又如何?
她压着声一字一顿道:“你、凭、什、么、打、我!”
爹可打,妈可打,除此之外,谁也不能打!
在现代,她从小就被父母哥哥捧在心尖尖儿上,百般呵护万般宠爱,重话都不曾听一句。
现在倒好,穿到妖姬的少女时代,爹不疼娘不爱不说,还有个尊卑贵贱压死人。
包办婚姻,未婚夫,姑且是吧,更是想打就打,就凭家|暴这一条,她就忍不了!
她义正言辞,萧遇却不以为然,刚要张口,就听楚楚冷笑一声,目色柔和到冷漠道:“你打我,是因为我这个傀儡一样的人有了思想,有了主见。你感受到我正在脱离你的控制,这种不安让你恼怒、羞愤、害怕,你急于重新用绳索捆住我的四肢,限制我的行动与言行,好继续做你的傀儡娃娃,对吗!”
一字一句都仿若利剑穿心,萧遇的脸由青变白又变紫,五彩纷呈。
楚楚瞥了站在一侧的云枝一眼,见她急得直跳脚,似乎恨不能上来堵嘴,挤眉弄眼地直摇头。
大概在云枝眼里,楚楚的一举一动就是在自掘坟墓。
“你是本宫的侧妃,本宫就是你的天!要你乖乖听话就这么难吗!”萧遇压着声低吼道。
难么?
或许对于楚玥来说不难,甚至引以为傲。
对于以前的楚楚来说不难,因为她早就习以为常。
可对于她……
难。
难如登天。
一言一行皆受人限制,不得自由,生如傀儡,这简直比死还可怕。
楚楚心里一横,学着墨无痕的口吻嗤道:“你、休、想!”
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凝滞,楚楚几乎能听到萧遇因极力压制怒火而产生的粗喘。
云枝急得“扑通”跪下,颤道:“殿下,这几天姑娘连番受惊,一时口不择言,您别跟她计较啊!”
“我没有口不择言。”楚楚倔强道。
萧遇听了云枝的话,本已消气大半,又叫楚楚一句话气得抑制不住地手抖,胸腔起伏剧烈,似乎又想一个巴掌扇过来,却怕收不住力真打坏了她,只能忍着,转而将怒气撒到那两个带刀侍卫身上:“聋了吗!拖出去,沉江!”
“不要!”
“啊——”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紧闭的木门。
“不要”是花娘喊的,而后边一声凄厉惨叫是从门外刺入的。
当当!
似乎是兵刃相交之声。
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嗖”“啪”两声,一只利箭自舷窗外射入,却在刺入楚楚的颅骨前毫无征兆地从中截断,急剧转向,箭头深深钉入地板,箭尾啪嗒一下摔在窗框,掉入江水。
楚楚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捂着胸口轻喘,目光发颤地盯着斜插入地的箭头。
片刻后,她艰难地把眼珠转向床边的木墙。果然,那个破洞是亮的。也不知墨无痕丢了什么东西过来,或许是一根针,总之那只箭是被他弄断的。
“别看了!”萧遇的声音突然拉进,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萧遇拉着扯到门口。
他们的后背紧紧抵住木门,萧遇抓着楚楚的胳膊,微微颤抖,这还是楚楚穿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萧遇紧张成这样。
芸娘母子并云枝缩在楚楚一侧,两名带刀侍卫横刀在前。
舷窗外,一艘普通游船赶上来,一人持弓立在船头,体型剽悍,一块四分之一大的金灿面具实实在在遮住左眼,上头刻着一只凶神恶煞的眼睛,像极了罗刹泥塑的模样。
刚才那一箭,不是他射的有是谁?
楚楚转头恰巧与他正脸相对,那只同样奸邪凶煞的右眼猛然一亮,神色微滞,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狂喜席卷了他的整脸。
面具人四周还簇拥着十几个衣衫破烂的小喽啰,皆手持弯刀。
小喽啰催道:“老大,咱们来个十箭齐发,把他们射成筛子!”
“对对!哈哈,然后劫财领赏,今晚上回去办庆功宴!”
“庆功宴?嘿,好主意!到时候宰了那狗太子,这牛老子能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