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天下城,安王府。
夜半时分。
清华院。
“啪!”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灯盏和盘子被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碎成片片残渣。
年轻女子坐在椅子上,双目赤红,脸色煞白,满身戾气。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宫装长裙,头发用金钗高高束起,随意挽起几缕,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小巧挺拔,唇形完美无瑕,如雕刻一般,让人见之难忘。
可此刻双眸中布满血丝,姣好的面容被破坏了五六分,显得狰狞恐怖,仿佛要吃人似的。
正是五年前嫁与安王华景轩的太傅千金林晴霜。
虽说当年真假千金的风闻盛传各州,但那年安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十里红妆为娶一人也是颇得赞誉,二人情投意合,不少爱慕安王殿下的闺中千金痛心疾首。
可这天下男子哪有不爱美色的,皇家子嗣更是如此。
温情不过三年,华景轩以林晴霜未得一儿半女为由先后纳侧妃二人,侍妾三人,进这清华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正妃未有嫡子傍身,侧妃却已生育一子,更让林晴霜难以接受的是不管是夫君纳妃还是后院添丁,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林晴霜本就性格刚强,在儿时就能仗着宠爱杖毙玩乐时不小心推她的家生仆从,就连后来又听到自己并非林家亲生女儿,更是使了计谋将真千金裴雅弄去了荒阁,任由其自生自灭。
她从小锦衣玉食,谁也不会亏待了她去,这些年却在最爱的男人这里受了不少委屈。
林晴霜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华景轩对质,但奈何每次华景轩回来都是醉醺醺的,不仅对自己不理不睬,甚至还将其他女子宠得更胜一筹,让她嫉妒的发狂。
可即便如此,事实就摆在眼前,她除了忍耐还能如何?再有不甘也要装出主母的大度来,皇家媳妇也不能落得个善妒狭隘的名声。
五月将近,邦宴即临。
华景轩这些天越发忙碌,今晚月圆风微,难得的好天气,林晴霜本想收拾一下心情,摆了晚膳让人请华景轩前来用膳,最好能心想事成,早日诞下皇子,好让这正妃之位坐的能安稳些,可就在今晚......
林晴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手掌紧握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怨毒。
华景轩回府连正厅都没去,就被柳侧妃一句有恙给请走了,一番心意白白作废,怎能让她不恨毒了那柳家嫡女。
“王妃,稍安勿躁。”
周遭侍女战战兢兢不敢上前,都怕惹祸上身,唯有一紫古浅色纱裙的高挑女子上前接过篦子替林晴霜整理荣发,低语劝慰道。
“免得让那有心之人看了笑话去。”
“秀禾,你说本宫该如何做,轩哥哥才能不被那些狐媚子迷惑?”一听紫衣女子说话,林晴霜也松懈了些许。
秀禾素来伶俐,从林晴霜出嫁起就跟在身边伺候,是她的贴身侍婢,虽然一向沉默寡言,但对于林晴霜极为忠心,为林晴霜出了不少注意,颇得欢心,甚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画眉黄鹂都稍后。
“你们都出去吧。”
秀禾看出了林晴霜脸上的阴郁之色,便出言相劝,又使了个眼色让不相干的人出去,这才低下头。
“王妃,您对殿下痴情一片,殿下定时看在眼里的,可殿下劳心劳力,想来是太累了,不想倦容懈怠了您的真情,这才去了别处,您若是做些什么帮衬一些,殿下定会看见您的好来。”
“嗯,轩哥哥是挺忙的。”
林晴霜点了点头。
自从被上皇任命为邦宴监察使,华景轩事事亲为,不管什么大小事务,他全揽过身。
这些日子,华景轩对她冷淡异常,她心中也是不安,只是不愿表现在脸上罢了,现在想来,这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她本来以为他是心思淡了,往日海誓山盟都不作数。
可现在想想,娶的侧妃侍妾皆是重臣之女,手握大权,定是为了日后更加顺风顺水,能够在他手底下更好地为他办差,才如此冷落自己的。
怪她不知趣了,轩哥哥那等人物必然瞧不上那些狐媚子的,。
这几天林晴霜都没好好歇息,心情本就不佳,加上今日心绪不宁,心中憋闷,又被那柳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挑衅,终究是压抑不住,这才爆发,静下心思,又忍不住羞恼。
“王妃......殿下每日都去书房劳累半宿,今日得了空,您不妨去瞧瞧,以您的才智,若能解决难题……”
秀禾欲言又止。
“殿下必会欣喜。”
“嗯……”林晴霜有些迟疑。
“可是,轩哥哥说书房是禁地,这……”
“您糊涂啊……”秀禾低声说道,语气竟是多了几丝蛊惑和诱导,宛若禁忌的巫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