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簌衣摸了摸颈间微痛的齿痕,才想起这茬。
被时微明欺负了不说,正主还污蔑是她干的。
这事的缘由对熟悉之人都不好讲出口,更何况她和谢行简如今只是萍水相逢之人。
谢行简这话,问得奇怪也僭越。
容簌衣不愿考虑他话中深意,也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并没回答,只疏离道:“公子若无其他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等等。”
谢行简见她欲走,终于压抑下浑身冷意,“方才是我失礼,我只是想提醒少侠,记得处理伤痕。”
语气再次变得温柔,却还是有些沙哑。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小瓶,走到她面前,“此处伤痕容易引人遐想,况且你是女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早晚各一次,不出两日便能好。”
容簌衣本来还想推拒,他却不由分说的塞入她手中。
“莫要再推开,便当是对少侠白日出手的一点谢意了。”
容簌衣皱了皱眉,但转念一想,既然他非要感谢自己,收下之后总没有理由再靠近她,于是礼貌收下:“多谢。”
谢行简凝视着容簌衣毫不迟疑离开的背影,面色阴晦下来,眼底温柔褪去。
他一半身子站在阴影之下,一半在皎洁月光之下,久久未动。远远看去,温润如玉的少年,也染上了一层隐晦霜冷。
*
翌日,容簌衣早早起床,在院子里练起剑。虽然离开了衍华,但她多年习惯未变,练剑一事,却从未懈怠。剑于她而言,不仅是武器,更是多年坚持的初心。
她握起冰凉的剑柄,剑尖一动,挥出一式,霎时剑意四溅。
风动,叶动,露珠滴落,空气中蓍香愈发馥郁。
经过昨天晚上,她能感觉到自身灵力又提升不少,他第一次主动,竟然让她隐隐感觉体内的灵力充沛到能冲破金丹瓶颈。
在衍华时,她与时微明接触了半个月,才从金丹初期提升到后期,提升已经堪称神速。但真正难的却是到了境界后期的突破,即便有天赋的修士,从后期突破至下个境界也需要三到五年,修为平庸些便需要几十年,更甚者一生都无法突破。
可她竟然一晚上就得到了足够突破瓶颈的灵力,待将将剑法与灵力融为一体,便能进入下一个境界——元婴,这是她从前不敢想的事。
虽然时微明是只口味刁钻、小肚鸡肠、喜怒无常的妖,可某些方面真的强。
一想到这,容簌衣突然也不是很想计较某妖颠倒黑白之事了。
面子上吃点亏没什么……毕竟他给的真的多。
昨晚才有些气馁,不愿想他,今日尝到甜头,又变得神采焕发。
她摩挲着逐月,运转灵力,继续练下一式,可没练多久,空气中的香味浓郁起来,脑海中骤然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她晃了晃脑袋,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几个画面——
衍华山上,众弟子提起她时的嘲讽:“衍华哪个弟子不比她有根骨?”
长老殿前,她跪在地上,众弟子投来鄙夷目光,掌教真人面色铁青的斥责:“逆徒!衍华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论剑台上,云清屿一剑将她击败,眨着双清澈的眼,向摔在地上的她盈盈一笑:“师姐,要不我认输?师姐这般好看,我有些不忍你受伤。”
白衣仙君捂着胸口,面色冰冷的转身,不愿再看她一眼:“我宁愿从未收你为徒。”
三千风雪中,桃木剑贯穿她胸口,她倒在地上,身体消散之际,说不出一句话,谢行简轻轻抱起她,冰冷带着血腥味的手指将她的眼阂上。
……
曾经埋在心底最不愿回想的记忆,此刻突然在脑海中炸开,挥之不去,那些鄙夷、嘲讽、失望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重复。
脑海中有个极为尖利刻薄的声音盖过其他人的声音,愈来愈近:
“你以为你战胜了么?实际上不过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灰溜溜的下了山!”
“天下万物,皆为刍狗,你逃又能逃到哪里?”
“你以为逃离,结局便会改变么?”
容簌衣头痛欲裂,努力维持意识清明:“不是的……我没有逃!”
那声音依旧刻薄,放肆的冷笑:“你若未曾逃避,明明心有疑惑,为何不敢问清?为何不敢触碰?说到底,还是个胆小鬼……”
容簌衣微怔片刻,乍然有剧痛钻入身体,意识几乎要被冲散,冷汗涔涔。
“我能看到你内心深处的秘密,包括你的弱点。”那声音骤然狞笑着靠近:“你拥有最好的武器,却不会使用,别再挣扎了,让我来替你完成罢……”
她痛得意识昏暗,眼看便要沉沦深渊——
却隐约感觉浑身被一片柔软之海承接,空气中的水珠缓缓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