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姌心头一松,无计所奈地摇摇头,叹道:“真是长不大。”
“姑娘们,快趁热喝吧。”在白檀的提醒下,两人捧起暖呼呼的姜茶。
茶是雾杳调过配方的,爽辣甘醇,不呛喉,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热入腠理,汗孔舒张,就跟泡了个温泉般舒坦。
白檀低眉收拾着暖壶,不经意道:“这次大姑娘选的干枣可真香。不过好像快用没了,要不要让人再去‘烟云万顷阁’补些?”
雾杳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
烟云万顷阁……
“唔,唔好。”她一边含混应着,一边却是留意着马车的动静,在转过了三个弯后,抬手掀开了车帘一角。
随后,一杯茶差点全泼在自己身上。
“当心些!今天的事传到父亲耳边,还不知要怎么罚你呢。还不快收敛收敛心神,想想怎么认个错。”许明姌要帮雾杳换第二件衣衫的手已经伸出来了,还好白檀流星赶月般接住了杯子,滴茶未洒,转而板起面孔训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雾杳放下车帘,知错般把脑袋埋在脖颈里,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嘴上胡乱答着,却是连许明姌的半个话音都没听进去。
她刚刚!看到了!烟云万顷阁二楼摆的“月上柳梢”!
——这盆珍珠兰是扶光约她晚上见面的暗号!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雾杳感觉脑花像被浇了一瓢烈油,滋哇滋哇地乱冒泡,根本无法思考。
她焦虑地啃着指甲,扶光怎么突然会约她呢?他不该因为今天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吗?他不用查事情真相?不用安抚公主?
找她做什么呀!!
然而,没等雾杳想好怎么翻越这一座人生大坎,下一道难题就向她迎面掷来了。
“哗嚓!”
灯火通明,雾杳扭头,一个海棠冻石茶盅贴着她脸颊险险飞过,在花厅门槛上砸得七零八碎。
“你还有脸回来!”
怒发冲冠的许晓泊在看到雾杳轻松地躲过茶盅后,更加怒发冲冠。
这里是她家,她为什么不能回?
雾杳嘴巴一鼓就要开口,但掌心被轻轻扯住。
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她转头看了看微微摇头的许明姌,又看了看许晓泊腰间的药囊,终是夹着尾巴垂下头。
许晓泊吹胡子瞪眼,又道:“你哑巴了?”
雾杳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咚一声,直撅撅一跪,“女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许明姌眉心一跳。
雾杳的膝盖不是磕在潮湿冷硬的地砖上,而是磕在了她的心尖肉上,直教她咬紧了牙关才没喊出声来。
“哟,可不敢受您的跪。”许晓泊皮笑肉不笑,“雾大小姐千金之躯,卓荦之才,行事自有章法,哪儿需要向谁交代?错?不不不,您怎么可能有错,要错,一定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
许晓泊生得俊美,年轻时也有“玉人”之称。今年三十出头,鹤骨松姿,一把美髯仙气飘飘,乍一看,比起朝臣,倒更像是什么脱垢离尘、烧丹炼汞的玄门中人。
发起脾气来,愈发衬得雾杳像个为非作歹的小妖。
这便宜爹唠叨起来就没完,不用她接话,自己就能唠一晚上。
雾杳眉毛一耷拉,嘴巴一瘪,做出个无地自容、苦哈哈听训的模样,随后把两耳一闭,在心里无趣地念起了绕口令。
“你这么喜欢出风头,怎么平时不争点气,在课业上夺得魁首给我涨点脸面啊?非要选在献艺会的时候!还比三朝!你是想得罪全京城的闺秀,好把你爹害死,自己逍遥自在是吧!”
许晓泊说得口干舌燥,却见雾杳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愈发恼火。
看着一边娴娴静静的养女,他不由在心中捶胸顿足地感叹老天无眼,非要把这个祸根送回他身边。
他真是宁愿从没有过这种女儿!
许晓泊气得虎口都在阵阵发麻,他扶着茶桌歇了歇,疲惫至极道:“你以为我想管你?我都是为了你好。若你不姓雾,我乐得任你自生自灭!”
“娄嬷嬷。”雾家的下人们都对今夜此景见怪不怪,眼观鼻鼻观心地叉手侍立。
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妪应声而出。
雾杳眸光一颤,手臂上汗毛直立。
但一想到明天起就是女学的夏假了,她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抄书罚跪什么的不在话下,顿时将突突跳起的一颗小心肝劝慰着按回了肚子里。
许晓泊冷笑一声,“你大了,翅膀硬了,我治不了你。你自去窣云山上反省两个月,什么时候峣峣阙要开学了,你再回来。”
“父亲!”许明姌惊叫出声。
窣云山……?雾杳呆呆眨了眨眼。
回忆中刺骨的寒冷袭来。
一瞬间,她仿佛成了被镇压在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