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排敲着键盘,机械的声音混杂着,差点把摄影都听困了。
俞川似乎是告一段落,伸了个懒腰,斜着身子去问:“你在写哪本?”
秦漪瞬间把屏幕缩放,字小得像一堆蚂蚁,警惕起来:“直男非礼勿视!”
“ok,fine,明白了。”俞川转着椅子回去,“我不看,吃西瓜吗?”
“吃!”秦漪秒回。
俞川站起来往外走:“那我去买半个西瓜回来舀着吃。”
秦漪打了个响指:“谢谢好哥哥!!”
“你……”俞川愣了下,走到一半转回来,“你怎么……你这样叫,我会觉得很诡异。”
“大人,时代变了。”俞川回头看着她,她好像是在很认真地说这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大女人能屈能伸,我也不是只会逞强要别人都服我的小孩子了。而且......”
秦漪笑得眼睛弯弯的。
俞川看着她,想到以前看什么营销号科普说,人最先成熟的是眼睛,所以小时候,眼睛在脸上就会显得很大很可爱,人越长大,脸越长开,眼睛就会越小。
可好像也不是的,秦漪笑起来一直眼睛弯弯的,却不会眯成一条缝,上挑的眼尾和发亮的漆黑眼珠子,都在展示她的情绪。
“而且不是你劝我改的吗?”她笑着开玩笑,存了点故意逗人的心思。
是吗?
好像是的。
他以前嫌秦漪性格不好,俩人不是吵架就是拌嘴,现在看来真是稚嫩,他还在毕业前的同学录上,认认真真地表达过,觉得秦漪需要改正自己性格上的坏毛病这件事。
以前从来没回想过这件事,可秦漪提起来,自己居然还记得。
记忆真是一件捉弄人的奇妙事。
也不知道人长大,是真的变得越来越好了,还是丧失雀跃的纯粹灵气了。就像秦漪手腕上的伤疤,就是理想主义者“认识”世界的代价。
俞川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去买西瓜。”
秦漪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脖子,长叹了口气。
当年二十岁那个喝着酒,信誓旦旦地说着,要是再遇见一次俞川,绝不会让他再跑了的人,现在却真的开始顾虑着。
要是自己多想了怎么办?
而她的耐心、期待和冲动,在漫长的时间里,几乎都消磨殆尽了。
只剩下遗憾。
俞川端着半个西瓜回来,上头还插着两把勺子,脸上表情颇为委屈:“节目组不让我买两个。”
明白了,要节目效果。秦漪瞬间了然。
“俞川你抽两张纸给我。”抽纸盒在俞川那边,后者听她的话,直接把盒子挪到了中间,方便她拿,还又抽了两张,准备往她脸上招呼,余光瞟了瞟摄影机,面色“如临大敌”。
这神色和动作被秦漪捕捉在眼里:“行了行了,难为你了,骚不骚,别听节目组的整套路,油腻死了,我脚趾都要抠出一个网吧。”她自己一把结果卫生纸,飞速抹掉沾到下巴上的西瓜汁。
夏天,毕业季,网吧,空调,西瓜。
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八岁,而跟自己真正的十八岁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满心期待的人。
这样看来,八年也不算很久。
等到一块儿吃过晚饭,俩人又在商圈里头逛街、散步,只跟了两个摄影师,人有点太多,因而虽然引人侧目,却不算过分显眼。
“以前也这样,围着商圈漫无目的地绕啊绕,一绕就是很久,好像也不嫌热。”
秦漪说着停在了一堆围观群众旁边,目光投向人群中心的两位小哥,一个弹吉他、和声,一个唱歌,唱《I’m Yours》,目光好像绕回很多年前,“我记得你也会弹吉他的。”
“啊对,你看过一次,好像是......初中毕业?”
“嗯,当时我‘临危受命’,要写稿子、当主持,当天就攒一个毕业班会的活儿,那天你上午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要中午回去拿个东西支持我的‘工作’,然后下午就把吉他拿过来了。”秦漪仰头憋了一下似乎要流出来的眼泪,“天哪,不想不知道,我居然还记得细节。”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你就站我旁边看我弹的,还给我拿着那个扩音器收音。”
秦漪转头看着他,俞川没有看自己,好像也是在回忆,他的目光停留在人群里那两个小哥的身上,她看着他纤长的,随着眨眼颤动的,逆着光的眼睫毛,笃定地问:“你今天其实是去跟节目组说了是吧?”
俞川也转头来,对上她的眼睛,看了不知道多少秒,好像是歌词正唱到“Our time is short”,他点了头。
秦漪扬了扬下巴:“还记得怎么弹吗?”
“想听什么?”俞川一副“放马过来”的架势。
“《You Rais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