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库房盘点带给温知念的惊喜还不止如此。
她花了一天时间将阁楼里三层外三层地搜刮了一遍,竟然在犄角旮瘩里找到一个铜镀金的怀表,一节漆皮镀金望远镜,以及一个鸟笼形状的木制八音盒。
紫苑告诉她,这是她的三叔温语庭早年间跑船搜罗来的稀奇玩意。家里也没人会用,便扔在库房里吃灰了。
温知念没想到这个架空朝代也有这些舶来品,刚找到的时候如获至宝,可惜的是那枚金灿灿的怀表早就停止了转动,指针永远停留在了六点的位置。
研究怀表时,她就发现怀表背面有几个凹槽不太对劲,像是原本嵌的东西被人抠了下来。再结合赵嬷嬷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库房的钥匙虽在赵嬷嬷手里,清单册子却是由他父亲手底下一个主事登记保管,库房进了什么出了什么,都得事无巨细地跟这位主事交待,由他负责更改。
因此赵嬷嬷想要从库房里顺走一两样东西是很有风险的,不说一年两次的照册清点,万一哪天主子突然想起来这东西而她拿不出来,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物册分离并不代表没有油水可捞。温知念才十四岁,库房里的万贯家财有时甚至比不上一个兔灯笼吸引她注意。对于那些她从来不感兴趣的东西,抠下一两块零件,换上一两件赝品,谁又能查得出来呢?
温知念觉得这段日子自己装小白兔也装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把窝里收拾收拾了。
这一日是温语棠的旬休,按照规矩各院的子女都得去他的逸溪堂请安,陪他进早饭。温知念自来到这边后每天都醒的很早,天还没亮就在丫鬟的簇拥下洗漱完毕,又看了会书,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带上紫苑、茯苓前往逸溪堂。
等她到了,容姨娘和温知羽已经坐下了,见她来了赶忙起身行礼。温知羽怯生生地喊了句“二姐姐”,又躲到容姨娘身后。
温语棠穿着一袭暗青的家常长衫,从里间走出来,左手拿着本书,瞥了一眼容姨娘母女道:“也不知怎么养成的这副性子,好像家里都是些豺狼虎豹似的......”
温知羽闻言躲得更深了,容姨娘一脸尴尬地立在远处,双手不知该放哪里。
温知念笑着打圆场:“羽姐儿只是年纪小罢了。等她真养成了我这样的厚脸皮,爹爹又要嫌弃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温语棠随手把书放在木几上,眉目间染了笑意,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便在这时,苏姨娘也携着温知怜、温若英来了。
前几日温知念整理库房,寻摸到一只挂着金锁的璎珞圈,觉得颇为可爱,便送给了唯一的弟弟温若英。
年仅五岁的温若英长相随了父亲,只是从小滋补过了头,没遗传到父母的好身材。圆圆脸,胖嘟嘟的身子。他对最近新得的璎珞金项圈爱不释手,今日也戴上了,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
一见温知念,便一溜烟小跑过来抱着她撒娇:“二姐姐,你今日来得可早。”
苏姨娘进屋后,见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温知念一眼,浅笑道:“往常都是念姐儿姗姗来迟,今儿个竟是我们娘三来得最晚,这人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温知念听得眉心一跳,现在她跟苏姨娘表面上还是同一阵营呢,竟然就在温语棠面前给她上眼药了。以后要是撕破脸,她这日子还怎么过?
所幸温语棠没听出苏姨娘话里的讽刺,反而摸摸温知念的脑袋笑道:“这大病一场后,人也变得懂事了许多,是有些世家嫡女的风范了。”
“嫡女”二字一出,一旁的温知怜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了。合席落座后,温知怜仍是面无表情,有一勺没一勺地啜着莲子粥。
温知念坐她左手边,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收入眼底,拿起浅底白瓷碗,盛了一碗竹荪鸡汤,笑意盈盈地递给她:“怜姐儿瞧着又瘦了,多喝些鸡汤补补.......”
温知怜没料到平时眼高于顶的二姐今日居然亲自给她盛汤,一个激灵,手臂不小心碰到汤碗,温知念顺势放手。
只听“砰”的一声,那只洁白无瑕的瓷碗碎了一地,洒落的汤汁溅到温知怜水绿色的裙摆上,晕染成一朵朵突兀的油花。
苏姨娘惊呼一声,迅速跑来查看温知怜有没有被碎片割伤。温若英作为家里的捣蛋鬼,并不觉是什么大事,笑嘻嘻地拱火道:“呀!这条裙子可是三姐最爱穿的!”
温知怜看着自己心爱的罗裙被弄脏,又想起自己因着身份上的差距,好东西本就不多,就更是心疼了,忍不住抽抽嗒嗒起来。
温语棠放下筷子,微微蹙眉:“不过撒了碗汤而已,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温知怜见父亲不安慰自己,反而言含责备,不由哭得更伤心了。
温知念见时机已成熟,赶忙出来打圆场:“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吓着怜姐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