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的灵力浸染透彻,一笔一划都散发着绚丽的玉髓色的荧光,在朦胧的烛火下,曦光暄暄。
这些画面仿佛串接出一个故事片段。
暗自压下心里的惊栗骇然,凰愿凝神看去。
画中人看不出性别,如山岳般雄壮威武的躯体却凹凸有致,未着寸缕,被祥云所笼罩。
此人的面容与方才矗立的神像有几分相似,他双手屈于胸前,呈打坐的姿势,似是在安静冥想。赤|裸的肌肉中藏着极大的爆发力,但他的脸色却是极致的平静祥和,只肖一眼,便让人跟着心生宁静,唤起心中所有向好的情绪。
然而紧接着下一幅图片中,那人已是受伤的模样——捂着的伤口上,仍有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滴落,洇染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明艳的娇蕊。他的表情痛苦,却不像是因为自己的伤,而是带着某种悲悯的无奈。
“这……”不过是两幅简单的壁画,偏偏给凰愿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宛如身在画中一般,她被眼前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情绪,见他打坐便心生安谧,见他受伤便满心担忧,久久无法抽离。
夙情盯着穹顶,不禁疑惑。他觉得无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我们……我们去别处看一看。”许是稳心决起了作用,这次凰愿并没有呆立很久。
回过神来的她却仿佛在害怕什么,拉着夙情落荒而逃。
相连的第二间石室陈设如出一辙。
中间的冰棺里躺着一个人,与梅铖一模一样的遍体鳞伤与平和微笑。
凰愿按捺住方才的惶惑,凑过去细细查看。
顶留一髻,以青玉竹节式的玉搔头簪之,七尺有余,镶银滚边的飞泉色道袍上纹着菩提草——
此人正是方才私自跑出来的伽舒阁长老,刘棋。
他也未能幸免于成为供给灵源的命运,犹如活尸一般,躺在棺中任人抽出晚波色的灵力,顺着轨迹点亮穹顶的壁画。
图像上,天神般的人轰然倒地。
也许是漫长的时光都已流逝,他的身体被荆棘包围,扎根于躯体上的月季开出繁盛妖夭的花朵。不久之后,□□开始消散溃败,有一部分溶于身下的泥土,另一部却分化为几道灼烈的光芒,投射向天际的尽头,剩余不明显的一小部分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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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愿站在地宫的中央,陷入思忖。
十间石室……
入阵的人连同她与师父才不过十一,难道要所有人都将性命填进去来讲完故事吗?
这个认知让凰愿害怕。
如此下去,那岂非救不了众人,还要赔上自己或是师父的性命?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像是冲自己来的。
布阵之人费尽心思也要将这段故事展现,但似乎又碍于什么理由无法全部说出来。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与她丢失的记忆有什么关系吗?又与极北之境的阵法松动有什么关系吗?
凰愿脸色煞白,话锋几转,才问出来:“师父……这到底是……这难道需要祭上人命?”
虽然梅铖与刘棋还活着,但是也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破不破阵似乎都必死无疑。
“不过是人命不值钱罢了。”夙情想了想,皱眉说道,“先前不曾听闻过善结界又这般凶残的人,这么大动静,必不会毫无声息。”
“也许是之前从未出手,或者没有这么嚣张。”凰愿不敢想如果最终无法破阵,会是怎样的结局,“如果……我们无法找到启灵阵呢?”
这人从前如何,之后如何都无暇顾及,眼下才是最大的问题。
“放心,不会的。”见她小脸惨白,忧思不释,夙情摸摸她的头顶,“我们尽快,一定不会伤及剩余人的性命,若是有幸,也许连梅铖和刘棋也都还有救。”
大阵就在脚下,头绪并非没有,但不确定前他不想凰愿跟着失望。
“我们……我们先去第三间看看。”凰愿说着拉上夙情走过去,只求快些找到线索破解结界。
本以为第三个房间会有故事的后续,但事实令人匪夷所思。
莲花灯和夜明珠都与方才的两间并无不同。
古香缎的宝象花笼裙、镶着金钿的朝云近香髻,正是与刘棋一起出来的莫凌烟。她伤痕累累地躺在冰棺中,但眼中却不见平和笑意,而是惊惧惶恐。
这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莫凌烟竟是死了。
她的丹田处只有暗沉的琥珀色微微发光,像是一块将要熄灭的辉光石般明灭不定,也没有半点灵力流出,被夜明珠的光晕照亮的穹顶一片光滑,不见半点壁画的踪影。
“才这点功夫,他们两人居然都躺在里面了,莫仙子还遭了毒手。”试图查探的凰愿被夙情拦住。
“她的元婴尽碎,不剩半点灵力了。”夙情自己散出灵力细细查看了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