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文珊曾多次回忆起那个晚上,夜风从窗户缝隙灌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少年依旧穿得单薄,寒风裹着一丝不知是谁身上的兰花香,时隐时现,似乎一直飘荡在俩人身侧。
那晚明暗相接的环境下,少年的眼神其实是直白的,文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只知道自己很平静,心中犹如一潭死水,就那样直直地注视少年的眼睛,“我——”
“啊啊啊,好冷啊。”少年猝然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边喊冷边跑去关窗户,慌乱中带倒几张桌椅,“哐啷”巨响在教室半空回荡。
窗户已经关上,文珊还是打了个寒战,她裹紧衣服,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李今樾将桌椅一一扶起来,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文珊却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掉落那潭死水中,激起阵阵浪花,打得她心头发颤。
那一瞬,她好像明白什么,又不太明白,眼前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纱,看不真切。
“走了,一会要熄灯了。”李今樾走到后门催促,一手插暖宝宝里,一手搁灯开关旁,等俩女孩先出门。
他面对门框站,额头抵上去,文珊背着书包从他身后走出教室时,隐隐听见他似乎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后怕。
文珊第二天早上在楼道口遇到李今樾时,他正跟人聊天,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听人聊。
他双手戴着小熊手套揣暖宝宝里,一脚跨上一级台阶,身体懒洋洋地靠扶手栏杆上,眼睛闭着像是没睡醒,身边围了几个男生,叽叽喳喳个不停,什么都聊。
“昨夜里男生宿舍好像有什么东西,你们听见没?”
“这几天有人看见四中的总是来我们学校晃悠。”
“昨晚回家说分班的事,我妈非要我考尖子班。”
“……”
“唉,樾哥,你什么时候用上暖宝宝了?”
叽喳声停了,纷纷看向半睡半醒的男生,文珊从他身边经过时也没忍住瞥了眼,怎么说呢,其实她觉得自己眼光挺好的,那小熊多可爱多萌啊,但怎么一到李今樾身上就感觉怪怪的。
他那一头板寸,和壮硕的身材,跟萌萌哒小熊完全不搭啊,太违和了。
李今樾是真的困,昨晚他翻来覆去到半夜睡不着,开了台灯窝被子里织围巾,要不是被起夜的爷爷发现,踹他一脚警告,估计他能熬通宵。
听见有人问他,也没睁眼,手肘搭栏杆上,懒洋洋嗯了声。
“还有手套,今天很冷吗?唉,文珊,你这手套和樾哥一样啊。”
李今樾霍地睁开眼,特清醒,“早啊,珊姐。”
文珊忍住笑,轻轻地点头,“早。”
几个男生望着文珊的背影,有人感叹,“樾哥,几个月了,我还是没能接受你成为文珊小弟这件事。”
“叫珊姐!”李今樾撂下一句话,一步几个台阶追上去。
李今樾抱着暖宝宝跟文珊身后,落她半步,眼睛一直在瞅她书包上挂着的手套,心跟着那上下跃动的手套一跳一跳的,困意都跳没了。俩人都快到教室,他才发现少了个人,“楚小雨呢?”
他语气有些不满,不让文珊一人独处是俩人在发现文珊有点不对劲时,罕见生出的默契,虽然这会快上课了,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有了一次疏忽,就会有第二次疏忽。
“她请假了,有点发烧。”文珊说。
“是冻的?还是传染?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冷?头晕不晕?”李今樾手从暖宝宝里伸出来,抬到半空,又放下,着急地围着她转半圈。
文珊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吃冰淇淋吃的。”
这是楚小雨的恶习,每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后,都要去门口买了两块钱的冰淇淋吃,而且天越冷越要吃,文珊劝了好多次都没用,还说自己这叫以毒攻毒。
李今樾可没这个多余的心思理解楚小雨的脑回路,他只担心文珊会不会被传染。他把暖宝宝塞文珊怀里,让她抱着。
文珊塞回去:“没事,我抵抗力强,而且小雨是低烧,在宿舍一直戴口罩,不会感染的。”
话是这么说,楚小雨这病断断续续拖了一个星期才好,这边刚好,文珊就感冒了,一早晨头重脚轻地,课也听不进去,准备请个假趁大课间休息去医务室看看。
下课,文珊吸着鼻子去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听见曹女王的怒呵,伴随着还有“啪啪”拍桌子的声音,“李今樾,你幼不幼稚!你多大了,还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别跟我说你想过了,你想个屁!……什么感情,你懂什么……”
文珊敲门的手顿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会再来,转身要离开,里面传来男生平静且坚定的声音:“文珊去哪我去哪。”
办公室里和走廊同时陷入沉寂,不过几秒,又传来曹久久更加暴怒的训斥,文珊听不太真切,或许是重感冒的缘故,鼻子连带脑子堵得不通气,走廊里冷风一吹,感觉头更晕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