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娇含笑不语。
“听闻沈姑娘身娇体弱,患有咳疾,今日见了面色红润,倒像身体康健了。”
傅长祈有意调侃。
沈念娇叹口气,“傅公子见笑了。实不相瞒,装病也是苟且偷生,怕被二叔打发嫁了。”
傅长祈一怔,没料到沈念娇初次见面便惊人的坦诚。
“姑娘为何把秘密告知于我呢?”
沈念娇抬起眼,眼波流转,“装病是为了让那些公子哥嫌弃我,坦诚是为了让傅公子不要嫌弃我。”
“哦,莫非姑娘对我一见钟情?”
“倒也不是,父母之命不可违,既与傅公子有婚约在身,日后结发作夫妻,双方坦诚自是必要。”
一出沈府门,小厮装扮的飞虹便轻声询问:“殿下,沈姑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说双方坦诚我总觉得意有所指。”
傅长祈回头望了眼朱门碧瓦的沈府,“找机会约她出门一叙吧。”
哪里露出马脚了?
明明沈二爷看完庚帖后,都对他深信不疑。傅长祈皱眉沉思。
正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男女老少都涌上街头,戴着各色面具去放灯祈福。
千灯明亮,灯火摇曳如星海,将深沉漆黑的夜色点燃,绚烂如白日。
人潮如水,摩肩接踵,路人大多都戴着面具,遮住了脸,却遮不住欢笑和吵闹。
沈念娇驻留在一处小摊,摊上挂满了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的面具。
沈念娇的手游移着,一时竟不知道选哪个为好。
还是摊主看出她的纠结,笑着递上一只半面遮的白狐面具,“小姐容色娇艳,戴这个白狐好看。”
面具的白色底面上朱红笔细细描了妖异狐眼,卡在面上。
翠玉付了铜钱,扶着沈念娇慢悠悠地闲逛。
走到暗处街角,翠玉披上沈念娇的外衫,又戴上白狐面具。
“姑娘,我往南边去,把沈二爷派的人引开,你小心行事。”
沈念娇戴上另一玄色面具,悄然汇入人流。
沈二爷还是不死心,派人到傻子面前撺掇,惹得傻子心心念念要娶美人娘子。
要不是恰逢花灯节,被锁深闺的沈念娇都找不到机会出门。
再往前走,一座十来米高的木制高塔矗立,顶部一圈圈挂满了数以百计的花灯,轻轻飘荡在浸润着河水潮湿气的晚风里
塔下聚集了乞求姻缘的年轻男女,有男子对着高塔上的花灯张弓搭箭,若是射中了,飘摇下落的花灯被女子接住,两人便因缘相遇,提着这花灯携手同游。
那弯弓射箭的人里有一人最是引人注目,如同明珠熠熠生辉。
要说这罗衣富贵,寻常人穿了怕是驾驭不了略显轻浮,这人却身量修长,合该金玉缭绕,珠玉加身,通体贵气。
猿臂蜂腰,轻搭着弓,更显体态风流,闲雅恣意。
玉手轻抬,箭矢划过长空,轻巧射下一盏摇摇晃晃的花灯。
那被射落的花灯正飘然而落,正要落于沈念娇肩头。
沈念娇素手一翻,那盏灯便乖乖落于手心,围观的人都拍掌呼喝。
那射箭男子也还了弓箭,至沈念娇面前微微弯腰,含笑道:“不知小生有无此幸,邀请姑娘秉灯同游?”
两人提着花灯,退出这围聚的人群,沿着弯弯拱桥信步湖畔。
“没想到见沈姑娘一面这么难,大费周章啊。”傅长祈忍不住感叹。
沈念娇也摘了面具,“傅公子约我一叙,是有要事相商吗?”
“当然,成亲乃终生大事,最为要紧。你那二叔狗急跳墙,多番派人追踪我,欲毁庚帖,幸亏我舍命护住。”
“不过,沈姑娘真的打算和我成婚吗?初次会面时,你许是猜出什么了吧。”
傅长祈长身玉立,站定回眸。
夜风习习下的湖水别有一番静谧,月光洒落湖面,揉碎了一湖星子,波光粼粼里荡漾着月魄星波。
湖岸边停栖着几蓬小船,映着远处镇上的锣鼓喧闹,显出几分寂寥。
沈念娇轻掩被风吹拂的发,“公子可还记得我当日借庚帖一观?”
傅长祈皱眉,“那庚帖有假?”
“不,庚帖是真的,父亲确实为我定了娃娃亲。只是傅公子自家有印泥厂,也是自幼研习印泥,再怎么不学无术,也不会对我那句印泥日久,添许新油毫无反应。”
“印泥油枯,可加存放日久的蓖麻油调匀,却不能增以新油,否则印油外渗。公子您也是富贵出身吧,小小印泥用久了,都由仆人们或添油或换新,公子自然不会放心上。”
傅长祈轻笑,“原来当日你说加了新油,便存了试探我的心思。我确实未给印泥添过油,竟全然不知晓这些。”
“那么敢问,公子为何假冒傅公子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