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包拯下朝归来,一行人如常先回书房议事。除去其余大小事务,众人对无尘大师一案最后议定了如下两桩:其一,包拯亲自去庆王府面见王爷,取回秦立所献的玄灵塔;其二,据秦立和王有志的指证,郭尚书的次子郭楷有重大杀人嫌疑,然而仅凭秦立一面之词,不能贸然去尚书府拿人,因此需由展昭暗中查探尚书府,收集其他证据,今夜就行动。
谈完公事,包拯道:“展护卫,你这两日都未曾好好歇息,今晚又有要务在身,不必在此守着本府,回去歇着吧。”
展昭领命谢过,出了书房径自往后院厢房而去。
陆仁甲起了个早,此时正在沐晴云房中探望。
沐晴云请陆仁甲落了座,正回话道:“有劳公子记挂,我已无碍了。听展大人说起过昨日之事,我能平安脱险,还多了亏陆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陆仁甲腼腆地笑笑:“大家相识一场,总不能袖手旁观吧,何况姑娘也曾关照于我,小生理应投桃报李。”
话说到这里,沐晴云也就打消了再问他为何去寻自己的念头,不管是因为他重情重义,还是人情达练,凡事论迹不论心,他实在帮了自己大忙,而且陆仁甲知书识礼、行止端方,怎么看都是个好人。
陆仁甲又从怀中摸出那蓝色剑穗来:“沐姑娘,在下今日来,还要把你的东西送还给你。”
“呀!”沐晴云一看便喜出望外,接过来拿着那块玉看了又看:“这条剑穗,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又奇道:“它不是被小王爷丢到湖里了吗,怎么会在你那里?”
“哦,”陆仁甲道:“我看它似乎是姑娘的重要之物,后来……就想法子把它捞上来了。”全然不提他顶着太阳在水里摸了一个时辰,浑身狼狈地回了府,只一句话就说完了。
他不说,沐晴云自然也没想到,以为他是陆家大少爷,必定是叫随行的仆从捞上来的。
“陆公子有心了,”沐晴云笑道:“日后一定要常来我们酒肆坐坐,不过以公子的酒量还是少喝一些酒为妙,我请你喝茶吃点心。”
“好。”陆仁甲甚是高兴。
陆仁甲道别,沐晴云拿着玉坐在桌前呆看。忽而有人“笃笃”两声敲门,是展昭的声音:“晴云。”
“哦,进来。”沐晴云一面答,一面下意识地把剑穗往袖口里揣,她不想提及这件东西曾经弄丢的事。无奈手拙,没揣进袖子里,反而滑到地上,展昭推门进来,她正好捡在手里。
展昭瞧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沐晴云有些尴尬地把穗子拽在手里:“嗐,本来打算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这不,你的生辰都过了……”
展昭立时拿了过来,笑道:“过了有什么要紧,既然是给我的,现在补上也不迟。”
沐晴云见他中意,心里也很欢喜,展颜道:“好吧,那就祝你生日快乐。”
展昭顺手端了条凳子坐到窗下,就着透过窗格的阳光,把巨阙上已经褪色的穗子取了下来,把新的换上去。沐晴云就坐在他身旁安静看着。然后她把卸下的旧剑穗收了起来:“这条旧的我给你留着。”
展昭问:“你留它作什么?”
沐晴云扬头道:“它陪着你的巨阙行侠仗义、斩奸除恶,是你过往的见证。我不但要留着它,以后你所有用过的剑穗我都要替你保存下来。”
展昭闻言心中一暖,抚着穗子上的白玉,动情道:“以后穗子可以换,这玉绝不换。”
沐晴云却自觉失言,转而说道:“展昭,那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是说,你不用去帮包大人做点事或者巡个街什么的吗?”
展昭道:“我今晚有事,包大人让我先休息。”
“那,”沐晴云站起身来:“那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说起来你昨晚似乎也没怎么睡。快去睡觉。”她拖着展昭的臂膀。
展昭道:“待会儿包大人应该会找你问话,我想陪着你。”
“陪我做什么?”沐晴云道:“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又不会为难我,我要做的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难道你觉得我连这点小事也应付不了?”
听她如此说,展昭依言回房。
此时,在庆王府一处角门,有人正叩门。
那门房问道:“谁呀?”
叩门之人是乔装后的元隐,他回答:“我是周其胜的侄儿,叔叔他回乡下了,让我来帮忙做事。”
门房本就已知周其胜回乡之事,不疑有他,便让他进来了。
当日包拯果然找来沐晴云问话,公孙策一一记下。末了,公孙策拿出两册话本故事给她,一册志怪小说、一册市井杂记,说是展昭替她借的,沐晴云开心谢过。
是夜,月黑风高。
展昭一身夜行疾服,猫腰潜行在尚书府漆黑高大的重重屋脊之间,黑色的身影与屋脊的阴影仿佛融为一体,脚下的瓦砾没有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