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桃花宴上捏碎了茶杯,到底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夏萋萋而失态,长公主也仅仅是怀疑,并没有十分确定。
但对于太后来说,皇后之位是囊中之物,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更重要的是,她毕竟不是皇帝的生母,就算在皇帝夺嫡的过程中有那么些许的功劳,也并不足以让她高枕无忧。
天家无父子,皇帝本就是个凉薄而暴虐的性子,她要是不想办法在皇帝面前站住脚,吕家早晚要没落。
所以,皇后宝座必须由吕家的女儿来坐。
至于妃嫔们,最好都是平平无奇的,至少不能在皇帝心中太过特殊,免得威胁到吕若兰的地位。
对于长公主提了一句的“姓夏的贱丫头”,太后不敢掉以轻心。
一个出身边城的平民女子,家中既不是富贾巨商,也不是书香门第,更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充其量就是个小家碧玉,竟然能跟清隽儒雅的永安侯定亲,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要知道,当年她用了多少手段,都没能逼得永安侯娶自己的女儿。
能让永安侯点头,要是还勾得皇帝失态,为了她划伤长公主的脸,那这个“姓夏的贱丫头”恐怕手段了得,能祸国的级别了。
太后绝对不允许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皇帝身边。
“天气暖和了,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哀家也该办个宴会热闹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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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车停在宫门外,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可是太后的宴会,邀请的都是宗室勋贵,谁家的马车这么寒酸?
下一刻,永安侯站在了马车旁,伸出手臂等着扶车里的人下来。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永安侯从偏远边城带回来的未婚妻,听说这门亲事是老夫人定下的,永安侯自己也点了头。
无数目光或隐晦或放肆地落在小马车上,都等着看看这个乡下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攀上京都里的永安侯。
纤巧的软底绣鞋踩在车凳上,一只手轻轻搭了搭永安侯的胳膊,樱草色彩绣袖口下,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欺霜赛雪。
少女灵巧地跳下马车,仰脸一笑,乌黑清澈的双眸微微一弯,“多谢魏三哥。”
众人暗暗抽了口气。
倒是都理解了为什么永安侯会答应娶一个乡下丫头。
“等会儿男宾女客如果分开的话,你自己当心些。”魏南瑾低声叮嘱。
夏萋萋点头,“我知道了。”
她其实并不想来参加什么宴会,尤其办宴会的还是太后。早在边城的时候,她就听老夫人讲过当年之事,自然知道太后是长公主的生母,为了长公主硬生生拆散了魏南瑾和陶慧珺,用的还是毁人清白的歹毒手段。
但也正是因为办宴会的是太后,她才没办法推辞。请帖是送到永安侯府的,一份给魏南瑾,一份给她。
魏南瑾想了想,声音压得更低:“宫里不能带丫鬟侍从进去,你一个人别去僻静的地方,还有,宫里的茶水饭食尽量都不要沾口。”
夏萋萋点头,“魏三哥放心。”
为了不让别人听见,魏南瑾微微弯腰,两人说话时凑得极近,看在别人眼里倒是有种耳鬓厮磨的意味。
户部尚书冯大人左右瞅瞅,正看见莫大统领歪着头盯着魏南瑾,脸上那道从额头到眼角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冯大人心头一跳,快走两步,笑着招呼道:“南瑾!”
“冯叔。”魏南瑾直起身。
冯大人招招手,“南瑾啊,你这次回京以后有什么打算,该入仕吧?”
两人说着话,魏南瑾被冯尚书拉到了一旁。夏萋萋举目四望,倒是发现了几个熟面孔。
关采采和关横海都在,看到她,关采采眼神有些躲闪,关横海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打量她。
陶慧珺也来了,一身青衣,端庄素雅。她身边站着个男子,容貌俊俏,身上曲裾还绣着花边,多了几分风流,少了几分端方,应该就是她的夫君——礼部主事苏子玠。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直垂眸盯着地面青石砖的陶慧珺抬起头,微笑颔首。
夏萋萋也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有小内侍过来领路,众人一起入宫,先去御花园赏花。
男宾女眷自动分开,不过中间倒是没有用帷帐,隔着疏疏密密的花木,彼此能隐约看见。
夏萋萋并无相熟的手帕交,也就没有跟贵女们凑到一起,她站在一株魏紫前,欣赏早开的牡丹。
乍暖还寒,按照常理这些牡丹离花期还有点时间,估计是宫里的花匠用了些手段,让这些牡丹提早开放了。
“你们听说了吗,吕小姐这些天一直都是住在宫里的。”
“说是陪太后娘娘,其实——咳咳,醉翁之意不在酒。”
“人家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吕国公府的嫡女,有近水楼台的机会干嘛不用?天天住在宫里,跟陛下隔三差五地见面,没准就日久生情了呢。”
“不管生不生情,就凭这身份,皇后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夏萋萋听着这些贵女低声议论着越走越近,她转身往旁边去了,除了魏紫,还有一株姚黄开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