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萋萋转身往殿门外走,趁机看了一眼魏南瑾,微微摇头。
魏南瑾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已经半撑起来的身子又慢慢坐了回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扫了一眼对面的长公主。
正看见长公主收回目光,长睫微垂,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魏南瑾不动声色。
几息之后,长公主又看了过来,金线牡丹的轻纱遮住了面孔,看不出神色,但一双眼睛饱含幽怨。
“表姐,你怎么了?”吕若兰遥遥看见夏萋萋已经起身,想必那边的事端自然有女官去平息,也就不再多看,没想到一转过头就看见长公主神色有异。
长公主在不暴怒的情况下,对这个表妹还是很友善的,毕竟母后和吕国公是亲姐弟,两人一个前朝一个后宫,多年下来配合默契。
而且,吕若兰是母后看好的皇后人选,已经带在身边教养多日。皇后才是皇帝的枕边人,就算她自己是长公主,也要主动向皇后示好才对。
“没什么,”长公主笑着拍了拍吕若兰的手,“母后在帮你呢。”
吕若兰抬头看了看高台之上,太后正低头品茶,看不清神色,倒是旁边的皇帝一脸阴鸷。
吕若兰吓了一跳,继而又是心头一烫。
皇帝生得俊美,皮肤是美玉似的冷白,长眉锋锐,鼻若悬胆,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内勾外翘的眼形,明明应该是一双多情目,却因为神色不悦,只剩下贵气和疏离。
吕若兰抬手捂了捂发热的脸颊,这才问:“姑母帮我?表姐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嗤笑一声,“你且等着就是。”
眼看着夏萋萋出了殿门,在她身后,陶慧珺却跟了上去,长公主脸色瞬间阴沉。
谁都有过慕少艾的时候,长公主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魏南瑾。
可惜,当年就算除掉了陶慧珺,魏南瑾还是不肯娶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了驸马,驸马又生病死了,后来她的身边有了很多面首,魏南瑾还是没有娶妻。
在他从边城带回夏萋萋之前,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那永安侯夫人的宝座空置多年,到底是给谁留着的,明眼的人心里都清楚。
做为长公主,她出身尊贵,又没有身为皇子必须面对的凶险,可以说是世间最无忧无虑的女儿。
她平生最大的劫难,就是遇到了魏南瑾。
她求而不得,就算除掉对手,魏南瑾宁可不娶妻,也坚决不做她的驸马。
蹉跎至今,长公主已经不知道,她对于魏南瑾是爱还是恨。
但她很确定,她不接受魏南瑾跟任何女人成亲。他可以不做驸马,但必须单身一个人过一辈子。
所以,太后提出让夏萋萋和魏南瑾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演陶慧珺苏子玠的一幕,以便彻底杜绝夏萋萋入宫的可能性,长公主坚决反对。
她本来就有伤,又哭得伤心,太后只好换了人选。
但她没想到,陶慧珺竟然跟了上去。
一个长相平庸毫无亮点的女人,凭什么让魏南瑾这样芝兰玉树的男子倾心多年?甚至她都嫁人了,魏南瑾还对她念念不忘,默默地给她保留着侯夫人的位置?!
要不是她生下了苏子玠的孩子,魏南瑾恐怕还不肯死心。
对于魏南瑾,长公主不确定自己是爱还是恨。但对于陶慧珺,长公主是满腔怒火,甚至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自卑。
长公主目光一转,看到了陶慧珺坐席上的男人——苏子玠,一个翩翩风流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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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萋萋随着女官出了景福殿,她略停了一下脚步,等陶慧珺走到跟她并肩,这才继续往前。
“上次在西华街看到陶姐姐牵着的小女孩,她很可爱。”夏萋萋笑道。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开口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西华街那次,是她们第一次碰面,但显然,她们都知晓对方的身份。
陶慧珺笑了笑:“那是小女,小名萱萱,乖巧的时候很可爱,淘气的时候……让人头疼。”
两人相视一笑。
前面的女官边走边冒汗,她奉命将夏萋萋单独带走,但陶慧珺非要跟上,她却没办法阻止,毕竟已经说了是太后给女眷设的更衣处,那陶慧珺要去“更衣”,她还能拦着不成?
如果硬拦着不肯去,那夏萋萋必然要起疑心,而且当时永安侯已经要起身,如果她露出马脚,就没办法带走夏萋萋。
女官听着两人在身后哝哝细语,不由得暗暗埋怨陶慧珺:这人也太奇怪了,她都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了,难道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她原是永安侯的旧爱,遇到永安侯的新欢,不该心生嫉恨吗?为什么要主动帮助夏萋萋,为什么两个女人还能有说有笑?
偏偏她支不开陶慧珺,只能盼着太后自有安排,中途会有人冒出来带走陶慧珺。
可是,一直走到太后吩咐的偏殿,女官也没遇到帮忙的人。而且,那偏殿殿门大开,完全不像是太后布置好的样子,按理说,殿门应该紧闭,因为里面燃了助情的香,又暗藏了某个男人。
殿门处人影一闪,出来个人,佛尘甩了甩,白白圆圆的脸笑得慈祥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