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二年级新学期伊始,我又与两位藤井树在图书室相遇,得知一年过后的分班结果是他们仍在同班,而我则成为了他们一墙之隔班级的学生之一。
班级变了,但我们又在图书室成为了新一年的管理员。
第一天,我自知该帮忙做些什么,在书架间清扫积尘。
“藤井君,这个请你做一下。”女藤井坐在柜台边,抬头招呼男藤井。
初春的风与洁白的窗帘翩然共舞,少年清俊的侧脸在光影里若隐若现。他恍若未闻,垂首似在认真阅读手中的书。
女藤井凝眸看了他几秒,终是泄了气般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过去了一年,在图书室里,好像又仍在初遇那天。
缘分真的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事物。
后来我又觉得,年少的少年们,因缘际会,才是最奇妙的。
——美的不是缘分,而是少年。
8.
一年级结束后我家搬了新住处,我也拥有了一辆可以供我上下学的脚踏车。
二年级第一天放学时我第一次踩着脚踏车回家,下坡时迎面而来的风吹散额上耳旁的碎发、叮铃叮铃脆响的车铃……确实是一种别样的兴奋。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了下来,脚踏车的车轮碾过星星点点的光斑。我瞧见了前方扎着双马尾的女藤井,便加快脚步骑车上前。
“藤井!”
“诶?”
……
也是一时兴奋,没想好该多说什么,打完招呼后我们俩就陷入一阵沉默。
好在平时在图书室也是如此,不过分在意这种沉默的话倒也没有特别尴尬。
我努力分散注意力,不去刻意地想挑起话题——我觉得这样反而可能会更尴尬。
一只蜻蜓扇动翅膀进入了我的视线。
它应该是从路旁的池塘而来,颤动着透明的双翼向我们飞来,最终盘旋着停在了女藤井的发间,安静地仿佛一个栩栩如生的发卡。
许是蜻蜓停得太轻,女藤井没有察觉。
“あのう,藤井桑。”
我轻声出声,女藤井闻言侧头看我,蜻蜓竟仍停在原处。我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头上相应的位置,示意她头上有东西。
“是一只蜻蜓。”
她放慢骑车的速度,眼睛好奇地向上看,同时也腾出一只手来向头上探去,竟直接用两指捏住了蜻蜓的翅膀。
女藤井索性用脚刹住了车,我也跟着停下了。她把蜻蜓放在手心里,但另一只手仍轻捏住了后者一侧薄翼。
“抓住了?!すごい(真厉害)!”我惊叹。
“好像还是活的。”女藤井把手向我递了递,蜻蜓在她的手中终于还是扑腾了起来,它通体生绿,连两翼上的纹路也染上了淡青色。“还挺好看的,我喜欢它的颜色。”
“嗯。你要养它嘛?”我也觉得它的颜色很漂亮,便顺着话题继续道。
“不要。这样的颜色动起来才更好看。”
她摇了摇头,轻轻放开了捏住蜻蜓翅膀的手指。她小心翼翼地往手心轻吹了一口气,蜻蜓顺势振翅而飞,那淡青色的双翼成了波浪渐远。
——然后一头撞进了另一个恰好踩着脚踏车飞驰而过的人怀里。
9.
是男藤井。
他似有所觉,在离我们不远处紧急刹车一样停了下来。
我和女藤井匆忙追了上去,一左一右围在他身边,就见他双脚撑地跨在车上,低头盯着手里捧着那只蜻蜓。
他的手指骨纤长,手掌很大,蜻蜓躺在其中显出了一种瑟缩的纤弱之感。
“还活着。”他自顾自说道,一只手戳了戳蜻蜓的尾巴——它很明显地颤了颤,但是没有其他反应。他又捧到眼前仔细端详,“翅膀也没问题。”
“是撞傻了嘛?”女藤井拉着他的袖子把他的手拉了下来,目光锁定了他手上的那抹青色。
我悄悄退了半步,闻言又被这个问句可爱到了。
谁知男藤井也很认真地盯着手心,一本正经:“有可能。”他又戳了戳蜻蜓的背部,后者仍然是与先前一样的反应。
“要不你来试试?”他伸手向女藤井递了递。
女藤井想了想,微微俯身平行对着他的手心吹了口气。
蜻蜓的翅膀小幅度颤了颤,随后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淡青色波浪又起,蜻蜓振翼而飞。
男藤井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
“你还挺有一套嘛。”
10.
这只青色的蜻蜓似乎催熟了关系青涩的我们。
那天以后,至少从相处气氛来说,我们确实更加融洽了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就算是沉默也不用担心尴尬,可以在静默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