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刚才李郎中写的方子,正打算要给药房伙计,又被韩修拦住了。
韩修吩咐伙计道:“麻烦叫下大夫,替这位夫人号下脉。”
白梨儿抓着那药方,明白过来。
他是不放心仙女庙那个李郎中开的药方。
也对,他们不是郎中,看不出药方是好是坏,还是谨慎点为好,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
只是他怎么比我更早想到这点?显得我粗心极了,哼!
过了两日,圣上在御花园大办琼林宴。
科考又得一批贤才,每到这个时候圣上就有“天下士子皆入彀中”的欣喜,宴请了全数新晋进士,大摆酒宴。
宴席上,圣上替他们安排妥了职位。各州、府、县都有新分配,一甲三位进士及第中,榜眼和探花居庶吉士,为将来补位翰林院的首选,而状元韩修被直接点名入翰林,任编修。
除了进士们以外,文武百官以及皇子们都被应允参加了琼林宴。
韩修谢了恩,没多久就有官员上前来攀谈。
“韩编修的几篇策论,我仔细研读过……”
韩修从容应对,不像前世那样紧张,看着这些熟悉的脸,一一对号入座,谁是敌,谁是友。
“韩编修,前几日在仙女庙,多谢你对我妻女多有照拂。”
韩修听到声音,心想,等了半日,终于等到他了。
他回头,白崇身着轻甲,在一众武将的拥簇下走来。
白崇已到知天命的年纪,但鬓边只有寥寥几根华发,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十分精神,说话时还有浅浅的酒窝。白梨儿的梨涡是从父亲这里得来的。
两人交谈了一番,开始只说客气话。
白崇突然问:“韩编修家有几口人?”
韩修回:“父亲在我九岁时病逝,家中尚有一位盲眼老母亲,书童从小跟着,也跟家人一般。”
“哦,那你家住哪里?”
“原来是湖州隆安县人氏,因为参加科考,母亲做主在凉州城内落了户籍。”
“哦,我多问了,你既然入了翰林,肯定要在凉州安顿下来。几岁了?”
“二十有一。”
“……”
白崇全程不与他对视,只顾问话,问完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便离开了。
换作其他人,此时应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将军跟朝中的文臣,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说两句便推说牙酸,怎么突然对韩编修如此关怀,你们有私交?”旁边走来一位官员。
这位官员方才落座在最热闹的人堆中,对其他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喝酒。
韩修看一眼,抱手回礼:“詹大人,韩修有礼。”
詹清讶异:“你认得我?”
“夫子常提,谏台右谏郎詹清詹大人是他的毕生知己,心系黎明百姓,不畏贵胄强权,若是入仕,定要攀交一二。”韩修回道,挽了宽袖,示意詹清落座,替他斟上美酒。
詹清仔细瞧着韩修一举一动,问道:“琼林宴在场的新科进士,哪个不慌慌张张,或者阿谀谄媚急着结交势力,只有你气定神闲坐着,为何?”
韩修与他碰杯,道:“假设不如此,我又如何引得詹大人主动结交?”
詹清愣了下,继而低头闷笑,低声道:“真不愧是王兄的宝贝学生。有趣,我就愿意交你这样心思海底针的朋友。”
二人随意交谈起来,詹清却越发有相见恨晚的惊喜。挚友的宝贝学生,思想见地独到,性子沉稳,是块好料子。
远处,白崇忽然被天子召唤,前去御驾斟酒。
詹清见韩修几次关注着白崇的举动,忍不住点了点他,压低了酒杯低声道:“你初入官场,还不知里面的深浅。有机会我再与你细说,你且记着,莫要与白将军走得过近。”
见韩修困惑看来,他以手指沾酒,在酒桌上写道:
白崇 皇上 皇后
接着抹去,恢复了寻常语气,大笑:“这酒可得小心抿,辣得很,喝急了,容易狠狠呛一口。”
看见最后两个字,韩修眼里一闪而过戾气,复仇的血气淹没了他的眼眸,而那是几不可察的变化,重活一世,他更明白耐心与克制的重要性,只是眨眼,他又恢复了温和。
“詹大人说得对,自当一口一口,细细品。”
两日后的寅时,天蒙蒙亮。
詹清已精神抖擞得将朝服穿戴整齐,出了府门,侍从已经赶来了马车,他惯来节俭,服侍的侍从不多,自己提着灯笼往马车边去。
行至台阶下,灯笼照到地上躺着个物什,是个小圆筒。从里头拆出个纸条来。
仔细用灯笼照了上面的字,詹清脸色大变。
早朝,数张一模一样的字条由不同的大臣递出,涌向龙椅。
状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