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汹涌,裴予湄在浪花的拍打中睁开了眼睛,周身一片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张开手臂胡乱挥舞,却好像处在失重环境下被卸力。
明明在刚才她还在岸边画画,一个浪花拍在她脚边,就失去了意识。
不对,是有触手一样的东西将她拉了进来。
裴予湄忽然遍体生寒,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可还没动两下她就喘不上气,虽然感受不到水,却有种窒息的感觉。
“不要急,呼吸慢下来,缓缓喘气。”
一道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温柔地引导着她,她像是迷途羔羊,别无选择地跟着他的指引。
尝试深呼吸后,那种溺水的感觉确实不见了,裴予湄觉得有点耳熟,小心地问:“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向前看,用意念想着到那去,接着你会看到一束光,靠近它。”
或许那就是出口,裴予湄放松身体,微微闭上眼,想着到那里去,紧接着身体真的动了,她穿过如潮汐的黑暗,就看到了那个光点。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男人夸赞她。
原本还有些暗喜的裴予湄在到达光点后,没有看到出口,只看到了一个浅蓝和深蓝交织的漩涡,如同在虚无中睁开的一双眼睛,在漩涡前蹲着一只红色的狐狸。
它正用黝黑的眼睛看着裴予湄,似乎早就回料到她会来。
警惕心瞬间涌上心头,海底怎么会有狐狸呢,但她又能肯定这不是梦,所以她怎么来到这里的,会不会就是它让自己来的呢。
这时耳畔的声音说话了,似乎猜到了她想的什么,“不是我将你卷进来的,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请问您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
原来男人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裴予湄这才注意到那个漩涡深处了许多细丝拉扯着他,甚至有的已经钻进了他小腿的皮肉中。
家里养着狐狸的裴予湄一时心软,就点了头。
当金色的光晕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跟着狐狸念了几句古语。
漩涡似乎是惧怕她身上的光晕,逐渐缩小然后遁入黑暗,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终于不再是黑漆漆的。
忽然一个男人拥了上来,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如此小心又珍重。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手感不错,能感觉出来这人应该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可是她一抬头,那股窃喜就咯嘣断掉。
如果不是发不出声,她绝对会礼貌又得体地问候一声:狐狸老师好,好久不见呢呵呵。
可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用怀念的眼光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两个字。
小图?笑吐?
反正不是在喊她的名字吧。
意识回笼,她揉了揉眼,发现自己还坐在画板前,天色却已经从黄昏变成漫天星光了,今天的海上落日是画不成了。
海水漫过脚腕又褪去,打湿了裤脚,裴予湄顶着脚背上留下的沙粒,愣了半晌,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回去的路上听别人说她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摇了几下没能喊醒,就让她接着睡,中途还有人跑来欣赏这幅花了一半的画。
她还没仔细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可惜自己的画就这么画了一半,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一个激灵,赶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表姐在她来滨城就说,这里的土著居民信的神非常杂,甚至在历史上还有过大规模□□屠人的活动,肃清了好些年,但至今也没搞清楚这里的信仰有多少种。
虽然滨城的都市怪闻少了,但不代表她不会撞上,当时表姐差点把十字架和打算都装进她的背包里,她表面一口答应,但物件一个没带。
裴予湄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她连忙抗上工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予湄偶尔也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到妖,或许逛街时遇见长着泰迪犬脑袋的女人推着购物车在商场漫步,或许是下班回家时看到篮球场一个长着兔子头的男人在打篮球。
裴予湄生下来这双眼睛就与众不同,她能通过脑袋的样子来知道是不是妖。
恰恰因为这个特殊之处,在小时候发生了一场意外,她从此不再去融进去妖的生活,假装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所以这次,她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原本要见一起学画时的师兄,现在她也把计划推了,连夜订好机票从滨城飞回华京。
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裴予湄才有了点真实感,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殷祈的狐狸脑袋。
妖不愧是妖,这都几年过去了,狐狸毛还是这么柔顺光滑,就算黑黢黢的也能看出来保养的不错,真想抱起来撸一把。
正想着,她家的小白就扒着床边,歪着头嘤嘤叫着,裴予湄反手扣在它的脑门上狠狠揉了一顿,另一只手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