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澜把书包抱在怀里,想了想,说是。
一个忙着上学,一个忙着读大学之余还要兼职,照顾妹妹。确实没有什么时间能方便他们好好聊一聊。
许清自嘲地笑笑,喃喃道:“有时候真觉得挺累的。”
宋听澜温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少女的声音不大,干净清润,温和的就像窗外朦胧的雨。
许清半垂着眼,久违地浮现出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神情。
“你真的是和以前变了很多。”
宋听澜闻言失笑,“你不也一样。”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带着我偷偷点火,差点把房子都烧着了。阿姨追着你跑了三条街,最后还罚你不许吃晚饭。”
“还有一次,我上学被人堵住要钱,你一个人把他们都揍了一遍,最后被人家家长追到你家里讨要说法。”
想到这些事情,宋听澜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
“你都还记得呢。”许清无奈地道。
那是他自己都快忘记的,很多年前的他了。
现在的许清,沉闷,乏味,甚至还有一丝阴郁。怎么都不能再跟当年拍拍胸脯说:“宋泽南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的自己相提并论。
宋听澜忽然道:“后来呢?”
许清看向她。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沉默片刻,就在宋听澜以为他不会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许清开了口。
“后来我妈怀了小粒,还没到预产期的时候我爸忽然出车祸了。我妈知道后情绪激动导致早产,小粒是在严重缺氧的情况下出生的,差点没救过来。”
许清垂着头,语气很淡:“不过还是救过来了,但是我妈没能救过来。我爸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后来也去世了。”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上不去也下不来的灰气,比窗外灰色的天空还要压抑阴沉。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许清换了个话题,“小粒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资助她的顾忱,你们认识?”
宋听澜没想到话题会忽然扯到顾忱身上。
她愣了一下,才答:“嗯,我们是同班同学。”
许清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班车到站,两人一起下了车。
两把伞在一起缓慢移动,许清把宋听澜送到单元楼门口。
宋听澜道:“那我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许清嗯了声,仍旧没动。宋听澜转身朝楼上走,等她回到家里拉开窗帘朝楼下看的时候,只看到少年孤傲挺拔的背影在昏暗的夜幕之下越走越远。
与此同时,陈覆家二楼的卧室里,少年把游戏手柄随手一扔,凉凉地偏头看向那个从来了他家以后就一直没有换过地方的背影。
半晌,他还是没忍住说:“我还是不明白,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微信注销掉。”
顾忱置若罔闻,手持毛笔,桌子上铺着宣纸,正在练字。
一旁已经摆了一幅他写好的字,陈覆站起来随便看了一眼,是一个“静”字。
陈覆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他俩太熟了,陈覆知道他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提笔练字。
小时候他们俩一起跟着一个书法大家练字,师父夸顾忱的字“颇有风骨”,若是坚持,将来必定会在书法上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但令他大跌眼镜的是,顾忱只练了两年便突然不再练字了,改去学了钢琴。
又是一年,书法大家明里暗里向陈覆打听这个让他耿耿于怀的学生,在知道顾忱已经不学钢琴,又跑去练散打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只嘲弄了一句三分钟热度,后来再不过问了。
作为知道内幕的陈覆,他半倚在墙上,低头欣赏顾忱的字,啧啧了两声,故意惹他:“让我猜猜,是谁让你心不静……”
话音未落,顾忱放下毛笔,冷淡地睨他一眼。
陈覆顺势坐他旁边,大大咧咧地瘫着身体,无奈道:“你们吵架了?”
他透彻到甚至都不用提到她的名字。
顾忱一顿,神情很淡,唇线抿的很直。
半晌,他嗓音微哑:“没有。”
他说。
“那你这是……”
顾忱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只是有股焦灼郁结的气一直在他胸口徘徊不去,很压抑,又有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冲动。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顾忱突然起身,一声不吭地拿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朝门口走去。
陈覆搞不懂他,“喂,你干嘛去?不是说你……回来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陈覆叹了口气,哑然失笑。
他摸起桌子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原乙,打了一行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