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
让人退下后,陆念禾站在偏殿外,左眼皮跳的让他有些心慌意乱。殷清川按理不是这么不能喝的人,她是不是伤口又不适了?昭阳公主在她身旁应当可以照料一二吧……
风吹的酒也有些上头了,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他开始忧心殷清川会不会不愿意嫁他,他止不住去想殷清川到底对这桩婚事怎么想的,她就这么早早的走了,都没给自己留什么话。
大将军来来回回徘徊了很久,干出了一件说出去可能会被人笑的事情,他悄无声息地又溜进了面前宫殿的茶室里,干起了制茶的活儿。
偏殿里间燃着炭火,给人带来了些暖意,昭阳公主有些脚步虚浮地快步走进来,回身掩上了门,一把抱住了殷清川。
“你怎么能嫁与那个忘恩负义的混小子啊,呜呜呜呜呜……”昭阳公主到了无人的地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有些失态地抱着殷清川抹泪。
殷清川失笑,由着昭阳公主抱着,“我的姐姐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陆念禾可比你年纪大,叫人什么混小子呢。”
“你少扯开话题,呜呜呜,我知道这已经是能做到的很好的结果了,可陆念禾与你恩怨太深,我心疼你以后的日子。”昭阳公主见不得殷清川这副故作无事的姿态,擦了把泪在她衣襟上。
“陛下这道婚约,下的妙哉。陆念禾表里是借了晋王的势,实际却是皇帝姑父他一手扶起来的,为的就是立新派将领,抗衡之前势大的老将一派,也就是我爹当年的心腹们,他所忌惮的太子派,可怜太子哥哥这些年事事谨慎,敛去锋芒也消不去姑父的忧虑。在这个大局之下,你担心我的姻缘实在是想得太多啦,就算赐了婚,订了亲,我和陆念禾也永远不是一家人,做的也不是恩爱夫妇,我们之间只存在互相利用与撕咬。”
陆念禾常年习武,耳力过人,本来他只是听到了零星半点,但他其实也刻意的想知道殷清川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顺着隐匿地听了几句。
他听着殷清川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说着这么直白这么残忍的话,听着就像对宿命已经冷漠了。
“阿妹,你可真是一点情意都不通啊,倒也好,我只念你平平安安的,足矣。”
“怎么回事呀,煮的醒酒汤还没好嘛?”这殿中其余的侍女催促着,脚步声往这里走来。
陆念禾深深看了眼昏睡的侍女,记住了她的长相然后离开了。
走进来的侍女看着室内昏睡的人有些疑惑,“这么凉的天怎么还睡着了,得亏煮了汤,算了,想来平日她也辛苦,就任她歇会儿吧。”
然后把陆念禾煮的汤端了出去。
殷清川与昭阳公主这个醉鬼絮絮叨叨了好久,温声软语哄着她喝了几口醒酒汤,才安顿好她。自己也盛了一碗解了解渴,尝了一口后,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这碗汤,这个手艺不像这殿里常备的,而且喝着竟然莫名很熟悉。
不过确实挺好喝的。
今夜注定是个很多人不好安眠的夜。
宫宴结束后,皇帝很罕见地没宿在贵妃的宫里,他屏退了侍者,单独召见了陆念禾。
皇帝的眼睛里闪着欣慰的光,北疆一带,连年战乱,此番收复,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大益事,他很高兴地慰问着少年将军,“念禾啊,北疆苦寒,这些年苦了你了。”
陆念禾恭恭敬敬地答着,“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的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堂下的少年其实长了一副清俊的脸,只是生平不爱笑,加上周身都是些肃杀之气,才撑得起他这个杀神名头。
想来当年阿恒兄长跟着自己打天下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他倒是与他的养父殷恒很相像,皇帝这样想着。
“你前些天查的事情,朕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这么没有证据地匆匆处置了。我知道清川最近受苦了,她本来身子就不好。晋王和贵妃这次确实是做得过火了,朕从来都没有想过把任何一个公主郡主献给外族,这些年是朕太过纵着她。但那刺客毕竟是个异族人,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多生事端,你可知晓?”
果然,如陆念禾所料,陛下还是心软,并未做出任何处置,他暗自叹了口气。
“可是姑父……”良久,陆念禾再抬起头来进言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想再请您看一样东西。”
永泰皇帝有些怔愣,陆念禾也是殷家的孩子,殷家这两个孩子都很久没叫过自己姑父了,让他有些久违地有些怀念。
他难得露出很慈祥的笑容,亲厚地向陆念禾招了招手,“来,好孩子,你且给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