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满口胡言乱语!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话说得凌厉,眼睛却无端闪烁,像是愤怒又像是心虚。
这般处境,剑锋但凡稍微偏移一寸,便是见血封喉,可这女子却依旧不紧不慢,细细端详着陆念禾的表情,“将军怎么这样无礼,我远道而来祝贺二位喜结连理,想进门讨几杯喜酒罢了,你何必这样动气?”
陆念禾警惕地看着她,剑锋依旧抵着人,“道长若是道喜,我自当欢迎,可道长此行,恐怕并不友善吧?”
这位道长也不畏惧,轻笑了一声,“往事不可追,陆小将军,我无意冒犯,也不想再论当年,只是见故人落难,一时心有不忍罢了,大梦一场空,恐怕时间不等人啊。”
听到这番话,陆念禾犹豫了片刻,大梦一场空一出来,他悬空的剑终于缓缓滑落,整了整神色,向人行了个礼。
脱身之后,红衣女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有些挑衅地扫了眼旁的护卫,周身气势骤然一变,平地风叶起,押解着她的高手们竟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互相带着惊讶的眼神望向对方。
陆念禾也骤然以剑鞘掩面,一时惊叹于这人的武功高强,心底暗暗对人多了份敬佩与相信。
他向前走了几步,挥手示意护卫退下,恭恭敬敬地跟人询问着,“敢问道长如何称呼,我不知您是何方高人,我只想问您一句,您是不是真的知道……她中的毒的解法?”
他眼睛里带着真挚,说出口的语气也带着期盼。
“在下华空,江淮人士,来此只是为了了却一桩凡尘旧事而已。”
说完她顿了顿,陆念禾眼中的真切不似作伪,倒是惹得她有些稀奇地哼出了声,“你看起来,很关心宜安郡主啊?”
陆念禾避而不谈,扯了一句,“她永远是我妹妹。”
华空定定看了他一眼,对这成亲后拿妻子当妹妹的关怀没表示什么,挥了挥手,“且先带我去看看郡主吧。”
周围的亲卫们看此情形,都向华空拱了拱手,为刚才的不敬行径致歉,开出一条道来。
陆念禾一直跟在她身前两步引着,时不时回头,仿佛有很多想说的话,却终究没有开口。华空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笑了笑,与他聊起了天。
“陆小将军,大梦这种毒初次问世你可知是什么时候?”
陆念禾神色有些奇怪,却还是应答了,“大抵是殷恒将军出事时?”
华空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仿佛看向遥远的过去,“不,这种毒,来自于江湖。”
大梦之毒,顾名思义,中毒之人会长时间陷入苦痛与幸福交织的梦境之中,不断迷失自己,最后一直陷进虚幻中,耗尽身体所有的精力气血来营造自己的梦境。
当年殷恒在一个冬日,与北漠大战一场,准备乘胜追击之时,经历了一场重病,初识只是困倦,疲惫,但他一直强撑着指挥大军,不曾显露。有一天晚上突发高热,与将士们商讨战术时忽而吐出一口黑血来,整个人便晕厥过去了,军中医者遍寻药方不可解,足足昏睡了半个月。
主帅病危,人心动荡,他的副将撑着压力与北漠人推进战线,在长期拉扯中逐渐丧失主权,风雪愈重,人心也愈冷,他不得已向京中请求支援。最后是赵鸣谦,如今的右相大人,带着补给与京中的良医赶来主持大局,扭转了战局,却也无法给敌军一记重创,让北漠有了休整行军的可趁之机。
寒冬腊月,主将危在旦夕,大夏只得暂且休战,全心全力医治殷恒将军。
京中的御医来查探殷恒情况之时,人已经形销骨立,但仍旧挣扎于迷离梦境之中,太医尝试过无数种法子试着唤醒殷将军,但只要是强迫为之,必定适得其反,损其根基。
当时殷恒的身体已然承受不住一口一口的鲜血吐出,故而太医也不敢轻举妄动,派出了不少探子潜入北漠境内查探此毒的由来,却无疾而终。
赵鸣谦奉旨将人带回京来医治,可还没等归京,殷恒将军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梦境中殷将军总是念叨着他的妻女,时而微笑,时而落泪,所以此毒名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