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她看蓝莲花的时候,有时是在送她礼物的时候,有时是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的时候。
“陛下,”伊布杜艰难的开口,“她对您的影响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实在是令人害怕的事实。
听起来就像是法老将一个奴隶当作了自己的使命与信仰。
“如果您还信任伊布杜,”伊布杜复杂地看向自己追随的君主,“我认为您应该杀了她。”
伊布杜的脖子猛地被扼住,奥索尔孔威严的面目透出凛然的冷意,有那么一个瞬间,伊布杜以为自己真的会死。
他的面色因为窒息而变得通红,后来又慢慢被青色取代,没有挣扎,双眸却渐渐闭上。
最后,法老放开了他。
“伊布杜,你仍旧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是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见这些话。”
他会丧失自己的判断力。
他越来越像一个暴君。
“您中了维西尔的计策了……您会被贵族和祭司们背弃的……”
伊布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奥索尔孔入夜时才回到寝殿,他料想她应该已经醒了,要处理的麻烦事还有很多,他也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而回到寝宫,侍女却告知他安克赫娜蒙去了侧妃因特凯斯的宫殿。
奥索尔孔皱了眉,转头便往外走。
因特凯斯是他刚即位法老时就迎进王宫的妃子,在奥索尔孔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那是个胆小怯懦的人,然而她是维西尔的小女儿。
迎娶因特凯斯的时候是普塔一神论的教众最为活跃的时候,维西尔的主动接近正是对新法老的投诚,而在那之后,普塔一神论确实被遏制下来。
奥索尔孔走得很快,急厉的步伐发出近乎威胁和警告的响声。
因特凯斯正在殿外,被他阴沉的表情吓得脸色苍白,“陛……陛下……”
奥索尔孔问:“安克赫娜蒙呢?”
他的视线锋利,审讯般的语气让因凯特斯的牙关打颤,她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宫殿,“……在里面……”
视线迅速离开,奥索尔孔径直走向殿内。
因特凯斯反应过来,惴惴地提裙跟上,祈祷着里面的情形会好看一些。
而等她走近门口,飞来的陶器就在她脚边炸开。
因特凯斯忽而愣在了原地。
黑色的药丸在陶器的碎片里滚动、散开。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一切——
法老的新情人躺倒在法老的怀中,洁白的亚麻裙上染着暗红的鲜血。
“卡卡伊安赫!你做了什么!”
怎么会是这样的场景?
妹妹绝望惊慌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内殿,温和的贵族青年充耳不闻,只是哀伤地看着法老怀中的少女,他的神情仍然显得悲悯而善良,落在安克赫娜蒙的瞳孔中,就像最初那片绿洲里,她闭上双眼前所见的最后一片绿荫。
卡卡伊安赫的声音低落,“安赫,你还是没有按时吃药。”
“还不滚去找医官!”法老暴怒的声音惊雷一般响起。
侍从们在突然的变故中惊醒,手忙脚乱从瘫坐在地上的因特凯斯身旁跑过去找医官。
奥索尔孔抱着安克赫娜蒙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触碰到她身体的力度却是如此小心翼翼的轻柔。
她的意识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只是本能的蜷缩紧手指,这是怀疑和不安的表现。
安克赫娜蒙竭尽全力去压制它。
她将手伸向奥索尔孔的掌心,那里很粗粝,有着战争的痕迹,然而温暖干燥。
十指相扣,她的掌心被他的大手完全覆盖了。
“森穆特,”安克赫娜蒙好像是有些不满,虚弱的声音伴随着血液从唇畔溢出,“你又……打扰我吃药了……”
“不过,没关系。”
她笑了起来,灿烂得像是用尽了拉神的光辉。
“我并不喜欢吃药。”
奥索尔孔紧张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隙。
那道裂隙里泛着血色,像他背上可怕丑陋的伤疤。
伊布杜很快带人赶来,神色也没多好看。
奥索尔孔没有理会伊布杜的反省,将目光从安克赫娜蒙的脸上转向对面,血丝蜿蜒到他深棕色的瞳孔附近,“关起来。”
伊布杜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