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一早匆匆出门去了钱庄,下午时分有小厮过来说,趁着快过年,老爷想着顺带把账清上一清,需得耽搁上一些时日。
魏音听完小厮的传话,点了点头。
魏家的摊子在南方铺的十分阔气,从绫罗宝玉到粮食米面,都能看见魏家的招牌。
后来因着魏音入宫,魏琛把一些生意往京城挪了挪,这家宝月楼便是其一,里头从杂役到掌柜都是跟着魏家好些年的老人,就是为了安心二字。
小厮说,“大小姐,老爷说十日以内定会回来,让你无需担心,好好吃饭。”
昨夜魏琛云淡风轻地说出的起,魏音故作轻松地便没再过问,这是独属于亲人之间闭口不谈的默契。
“老爷说别的娘娘的母家大都在京城,省亲也方便,但钱塘太远了,当初老爷就是想着大小姐万一也得了出宫的机会,能够有个吃饭歇脚的地儿,才开了这家宝月楼。”
“厨子都是从咱们家自己带过来的,保准合大小姐胃口,这下面人多眼杂,怕大小姐不方便,一会儿饭好了,就给大小姐端到三楼的【临江仙】客房里去。”
魏音归拢了归拢账本,抬头看了看门口长长的队伍,道,“先别急着做我的——外头还有那么多客人,你去盯着快吃完的空桌,把字牌给我,我去发一发。”
字牌薄薄一张,是用削好的粗竹子制成的,每张上面着一字,写着梅兰竹菊、龟兔猫鼠等。
为了避免一些客人不识字,每一张字牌上有画了相应的图案。
魏音大致数了数十来片,从队伍前头发到尾巴,“您听伙计叫字牌就行,叫到您了,您就可以过去了,若是不想等了,将字牌放在门口的藤篮里就行。”
这张字牌是龟,画着一个可爱的小王八,魏音低着头递过去,紧接着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苦,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字牌前后翻了翻。
玉扳指压在竹片上,那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宝月楼的画师该换了,拾柒画的乌龟都比这好看。”
“……”
她抬眸看向谢红初,一旁的拾柒正跟着谢平打闹,陡然回身看见了魏音,惊讶地喊了一声,“阿音姐!”
他两三下把谢平抓了过来,暗戳戳地看了一眼谢红初,笑道,“我就说主子嘴硬心软……主子你那天还凶我,还不是把阿音姐放出来了。”
魏音连忙开口,“不是王爷。”
谢红初冷淡地道,“不是本王。”
结果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拾柒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谢平左看右看,她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认为这时候不该说话。
可是想吃饭的欲望打败了残存的求生欲,她默默开口,“你们……认识呀?”
魏音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拾柒身边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年,虽然衣衫穿着都与寻常公子无异——但眼神和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魏音再熟悉不过了。
说起来女扮男装,那魏音能称得上一声祖师爷,自古女子不易抛头露面,但魏音就喜欢跟着商船四处跑,魏琛既惜才又疼爱女儿,为着方便,谈生意的时候便让她以男装跟着身侧。
久而久之,钱塘人家都以为魏员外府有一个能干的儿子,直到宫里来宣召,才知竟是女郎。
拾柒把谢平从两人中间拉了过来,“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什么大人小孩儿的,你也比我大几个月好不好!”谢平挣开拾柒,权当她四大爷和宝月楼认识,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能不能……提前排上一下?”
谢平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道,“四伯父家里一口吃的都没有,我好饿喔……”
“裕安送了一大桌子菜,是你自己不吃的。”谢红初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棘手的侄女。
“哎……小孩子正长身体呢,想吃什么便让她吃什么算了。”
魏音看了一眼谢平,弯身柔声问道,“给姐姐说,你想吃什么,姐姐让后厨给你做……不过,店里确实没位置了,再等等好不好?”
“啊……”谢平耷拉了一下眼睛。
魏音想了想,道,“那这样好了,既然你饿的话,跟姐姐去楼上的客房吃可以吗?”
小蔫巴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拍手道,“好呀!当然好!”
说是客房,可谢平推开【临江仙】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宝月楼好生阔气,整整一层都用来当客房——当然,魏琛也是有私心在的。
京中坊间的地皮买卖都被世家垄断了,要是建宅子,左不过要和权贵打交道。
可这京中世家盘根错解,魏琛不愿掺和进去,才有了宝月楼
本身开这间宝月楼就是为了魏音,【临江仙】里的摆设物件也样样俱全,全是捡着最好的挑,桌椅床榻都是勾着金银丝儿的,屋子里还有各种西洋来的玩意儿。
末了,谢平感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