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绕了两圈,道,“就是这样用的!”
魏音看着那辆素舆,笑道,“还有这么神奇的物件?”
她抬头问拾柒,“你从哪买的?”
“不是我买的,”拾柒道,“这是之前宁大帅给……给……啊呃……”
拾柒结巴了两下,很快又道,“宁大帅做的,后来就一直放王府库房里了,大夫说阿音姐尽量少走路,但是在屋子里一天天闷着也不是个事儿,阿音姐,你要不要上来试试,我和谢平推着你出门透透气!”
“好啊,”魏音放下账本,拾柒过来把她搀扶上了素舆,魏音坐上去看了一下,“这椅子好像有些大。”
“那我就推慢一点。”拾柒推着素舆出了房门,晚风阵阵,魏音闻见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谢红初房间里成日烧着药材,闻上一天还好,可闻上一个月,倒有些想念这种自然香了——可谢红初还不让她把熏药炉熄了,说对身体好。
魏音笑着问,“拾柒,我怎么闻见了一股花香?”
“啊——是吗?”拾柒敷衍了两句,慢慢地朝着王府花园走着。
而此时此刻,谢红初和谢平在王府门口大眼瞪小眼。
“本王再说一遍——”
谢平捂紧了怀里的竹筒,道,“我就不给。”
谢红初忍不住大声问,“你拿火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稍不留神你就没命了!”
“这不是火药……”谢平吞吐其词,再次抬头看向谢红初的时候,两只眼映着月色,好像含着泪。
她可怜巴巴道,“嘤嘤嘤,四伯父你凶我。”
“……”
谢红初强忍着脾气,蹲下身子,轻声道,“好了好了,四伯父……四伯父不该大声对你说话。”
“嘤。”
“那我可以走了吗?”谢平问。
“把火药给我,我就让你进府门。”
“这不是火药……”眼看着谢平又要哭,谢红初指着竹筒下面露出的一截绳子问,“不是火药,为什么这里有引燃棉线?”
“因为,”谢平实在受不了了,“因为这不是火——”
“药啊啊啊啊啊——”
她一个恍身加疾步,从谢红初身侧绕了过去,直直的冲着王府花园里跑。
谢红初头疼地看着远去的一团黑色的小身影,极其不想承认——在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从梁织雀手里把谢平换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跟着谢平的方向进了府。
“谢平——”他喊了一声。
空荡的王府院内无人回应,走着走着,他发现王府花园的假山后面好像有一处光亮,循着这处光亮走去,暗香疏影里,一个纤薄的背影,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素舆上。
“拾柒,你终于——”
魏音循声回头,拾柒把她推到这处幽静的花园里后,说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便匆匆离去了。
冬日里百花凋零,放眼望去尽是枯枝,可不知是谁用绣线细细地捏着花梗,挂在了光秃秃的枝干上——杏花树上挂了蔷薇、桃枝桠处衔着月季,一簇又一簇的花儿,就这般不伦不类地绑在了枝头上。
花园里的灯笼尽数点亮,葳蕤的烛火摇曳着残红月影。
谢红初和魏音遥遥相视,目光触及之际,谢红初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戏本子里常有灯下看美人,他在那一刻想,古人诚不欺我。
魏音身上披着一件红绒点翠狐裘,盈盈之际,令人移不开眼睛。
谢红初忽然发现,当年十五岁女扮男装登上他画舫的那个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然出落得倾国倾城。
“砰——”
一声巨响在天边炸开,彩色的光芒迅疾上升,如星如雨璀璨的烟火一团接着一团地盛开在茫茫夜空中。
魏音抬头看去,烟花绽放,姹紫嫣红。
她下意识看向谢红初。
他立在假山一侧,握紧了手中的扇子,缓缓地朝她走来。
等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谢红初轻慢地蹲了下来,仰头望着她。
魏音看见他笑了一下,不知不觉间,也跟着笑了。
一片喧嚣繁华声中,隔着九衢三市,越过软红香土,京城的烟花转瞬成空,凝作不老江南相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