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宓看着面容憔悴的齐嬷嬷,不自觉地滚下两行泪。她倒是不想哭,只是心中说不出的伤感。不知道是为齐嬷嬷还是为自己。
“嬷嬷,躺下歇息吧。”虞宓抹掉脸上的泪,轻轻叫了声。
“嗯?”齐嬷嬷听到虞宓的声音,清醒过来,忙伸手去探虞宓的额头,“嗯,热度下去了。”
虞宓抓住嬷嬷的手:“叫您担心了。”
“傻孩子。”齐嬷嬷笑容疲惫,人晃了晃。
“嬷嬷快躺下!”虞宓忙道。
“人老了,不中用了。”齐嬷嬷倒在床上,说话很虚弱。
“宓儿又叫嬷嬷操心了。”虞宓哽咽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哽咽里有多少真心。
齐嬷嬷笑着摇头,虚弱得说不上话来。
“您就在这歇着。”虞宓给齐嬷嬷盖上被子。齐嬷嬷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无力地点点头。
虞宓自己风寒还没痊愈,便也躺了回去。虞宓看着齐嬷嬷苍老的脸,难免心软,想到将来她若是留齐嬷嬷在永乐侯府,只怕晚年凄惨,说不定还会丧命。永乐侯两口子素来不将下人当人看的。
算计人心,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这算什么?虞宓将头扭到另一旁,不再看齐嬷嬷。到底是她心肠不够硬,还是她得到的温暖太少呢,虞宓自己也说不清。或者说两者都有吧。
虞宓想,若是齐嬷嬷在侯府和她之间选择她,那么她就带齐嬷嬷一起离开。否则,齐嬷嬷对她再好,也是为了侯府,那她便也可以狠下心,不去管她。
过了有七八日,虞宓才彻底好了。齐嬷嬷却一直不太好。躺了几日后,竟也发起烧来。正月里侯府来往应酬忙,侯夫人把齐嬷嬷也忽视了。一直到过了上元节,侯夫人发现齐嬷嬷还没好,这才重视起来,派人送了不少好药,连百年野山参也送了一根。
齐嬷嬷养了足有两月才好,但精气神大不如前,人也苍老许多。好在虞宓如今已经没什么需要她教的了,别的丫鬟,包括虞欣两个她也不怎么管了,每日一多半时间都陪在虞宓身边。
虞宓是多年习惯了,也是心有不忍,也情愿在她跟前尽孝,齐嬷嬷倒是比前面几十年加起来笑得都多。
转眼到了端午,侯爷领着侯夫人去看龙舟赛,世子也陪同友人出门去了。
虞宓陪着齐嬷嬷在小院中说话,编花绳。
虞宓将编好的五色绳给齐嬷嬷戴上:“嬷嬷,好不好看?”
“好看!”齐嬷嬷笑道,这是虞宓亲手给她编的,她喜欢着呢。近来她发现虞宓对她越发孝顺,心里更是觉得死而无憾了。
“嬷嬷也帮我戴上。”虞宓笑着说。
“嗯,愿我们宓儿百毒不侵,长命百岁。”齐嬷嬷笑道。
午后,虞宓和齐嬷嬷两人正在午休,忽然小院里一阵骚动,兰兰在外头似乎在对谁大喝,还有男子的声音传出来。侯府是禁止男子过来这里的,如今有男子的声音,虞宓和齐嬷嬷都觉得不对劲。
齐嬷嬷忙道:“你快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虞宓心跳得很厉害,见齐嬷嬷要出去,慌乱地道:“娘,你小心点。”
齐嬷嬷愣了一下,笑道:“娘一把年纪了,不怕。”
还没等齐嬷嬷出去,虞宓便见瞿执冲了进来,浑身酒气。虞宓大惊,也不知道兰兰几个怎么样了,怎么都没跟进来。
“瞿公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夫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齐嬷嬷不客气地道。
“老虔婆,你以为你是谁!给我滚开!”说完想去推齐嬷嬷,还好被赶进来的兰兰给抱住了。
“嬷嬷,姑娘,你们快走,这人已经疯了!”兰兰忙叫道。
只见瞿执很快便挣脱了兰兰的束缚,朝虞宓冲了过来。
齐嬷嬷拉着虞宓连忙往外跑,瞿执一扑不成,狠狠踢了兰兰一脚,又朝着虞宓逃跑的方向追去,模样癫狂得吓人,真如疯了一般。
虞宓忽然想到,去年除夕那夜,躲在路上的黑影,只怕也是瞿执。这人就是冲自己来的,今日便是趁侯府无人,特意来钻空子的。
因着前世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虞宓也不曾防备……
虞宓和齐嬷嬷没跑出去多远就被瞿执给拦住了,齐嬷嬷将虞宓护在身后。
“瞿公子!你知不知道宓儿是谁的人!竟然这么放肆!不要命了吗!”齐嬷嬷和瞿执兜着圈子一直把虞宓护在身后,厉声喝道。
齐嬷嬷大声说话,想把人引来,奈何这一路人本来人就少,前院那边也出了事,这会儿压根没人注意到这。
“谁的人?我的人!我从那山沟沟里把她带回京的!我的!”瞿执发狂般吼叫着,要从齐嬷嬷身后去拽虞宓。
齐嬷嬷一拧身,把虞宓又护在身后。
瞿执完全疯了,一脚踢在齐嬷嬷腿上,齐嬷嬷这般年纪,哪经得住这一脚,齐嬷嬷知道自己这会儿怕是护不住虞宓了,便死命往瞿执扑过去,死死将他缠住:“宓儿快走!去叫人!”
虞宓见状也没耽搁,奋力往前院跑去,却见今日侯府乱糟糟的,见到她奔过来也没人理她。
虞宓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小丫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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