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静静的蹲在一边,支着脑袋旁观蛇头爹日常狂热、叉面男素日谗言。从叉面男口中透露的只言片语,她大抵是明白故事背景了,王巧儿是流金的天选之人。所谓天选之人是这个世界上具有特殊转换能力的人,而他们一般也被根据能力分为九大行当——文士、神医、丹青、流金、棋琴、僧道、高台、商贾、匠士。
天选之人寥寥数十人,而这九大行当却与民生相关,所以目前很多普通人也涌入这些领域。天选者现在已经极少,没成想王巧儿是流金派的天选者。
“可惜你那冷血的爹,拥有瑰宝却只知让你织布,暴殄天物。”
叉面男勾起王巧儿的脸,轻轻摩挲着。以楚染浅薄的识人技术,她觉得这叉面男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叉面男时不时捎支桃花,携片鸟羽,然后他梁上跳下来的模样像个自由的云,他用令人沉沦的嗓音说着那些扇惑人心的话——“天是云片糕,地是柔软的绢布,巧儿你该出去的……”“你的父亲就是蛇头人,你明明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每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巧儿总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笨拙刻着手中的木头。
蛇头爹一次次索取王巧儿的织的绸缎,王巧儿愈发的虚弱。这是流金天选者的弊病——将自己的生命力附着在物上。这也是为什么王巧儿的织物对所有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终于,在夜黑风高的一夜,王巧儿说:“你带我出去吧。”
叉面男猛然转头,他说:“你确定?”
王巧儿扁平略带苍白的脸点了点头,她一边给手上那个木偶人穿上衣服,一边说:“我想活着。”
王巧儿将那个木偶人立在自己的织布机上,拍了拍那个小木偶人。
楚染看到这小木偶人眸子闪过一抹光,只是王巧儿和叉面男都没有注意到。
王巧儿走向叉面男,楚染好巧不巧坐在她走过的路中央。楚染凭着这几日观看的经验,也没让路,只觉王巧儿定会穿过自己的身体,毕竟她现在最多称得上是个幽魂。
却不知怎么她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的,再睁眼却看到自己拉着叉面男的手。楚染朝自己刚刚坐着的那个位置看了看,原本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结果她忍不住猛然挑眉。
她看到刚刚那个位置坐着一个人影——模仿着她刚刚坐着的姿势,盘着腿、支着脑袋,长发垂落。楚染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总觉得这个人在静静望着自己,她的目光像是夜里寺庙的烛火,幽幽且可怖。
一阵风起,楚染被叉面男抱出屋。
今日实在不是逃走的好时机。
因为他们前脚刚走,蛇头爹就派婢女来请巧姐给自己的贵客观摩。蛇头爹立刻派府中护卫全城搜索。在王巧儿身体里的楚染跑的一只布鞋掉落,不沾尘埃的白嫩双足被地上的砾石鲜血淋淋,像极了案板上蜕了皮的鳝鱼被屠夫的匕首戳的血肉翻飞。
终于,叉面男停下了,只是在悬崖边。
楚染皱眉看着叉面男,他声音带着丝丝笑意:“你觉得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因为我是流金的天选者。”
“聪明,不过不够聪明。”叉面男笑了笑,一丝寒光显现,“你知道流金天选者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吗?”
正当楚染凝眉思索的时候,她只感受到一阵白光在眼珠前炸裂,鱼腥味的红粘腻的扑在眼前。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那红是自己的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感受不到伤口,只让千疮百孔的双手站上自己鱼腥味。
她抬头,却觉得左眼皮像是被烈火灼烧过滚烫而辛辣,“为什么?”楚染的声音因为疼痛带着颤音,她是不难过,甚至于被这叉面男背叛就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选在这个进退维谷的时候对她发起攻击。
“流金的天选者最大的用处是分享自己的生命力,所以最好的使用办法就是直接杀死他们,然后将他们的生命力加诸于自己,即可以延年益寿又可以金、丹、换、骨。”
叉面男嘴巴一字一顿的说着,然后俯冲而来。楚染只觉胸中钝痛,仰头一看,只见这叉面男左手握着一团鲜红跳动的东西。
当她反应过来那个东西是自己的体内的时候,痛觉已然传至,那是迸裂的白,模糊了她的感官。
“小丫头,你那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是爱而不得?还是不可置信?”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你贱|不|贱?”
“我还没告诉你名字呢,我叫王卿。”
楚染挣扎着想要抬头。王卿一脚踩上她的脸,将她死死碾在泥草上,一点点磨着她的皮肉,仿佛在挤压濒临死亡的蚕虫榨出它最后的丝。
王卿讥讽的声音像是一盆冬日里冰水——“好妹妹,你该叫我一声哥。”
“再告诉你件事情,我也是天选者,我会代你搅的王家风、生、水、起。”
楚染好像懂了什么,但她不知被哪里来的力量